當第一點嫩綠在向陽的山坡上迸發出來的時候,春,便開始在斜寸嶺彌漫開來。
這是一個萬物複蘇的緊張時候。無論是上飛的、地上跑的,或者是窩在地底深處的,都要在這個季節來臨的第一時間裏,開始修複漫長冬季給身體帶來的損傷。隻有這樣,才有機會獲得進一步生存的權力,乃至交配權與繁衍權。
但是,在斜堆的牧場鄭大多數的吉利吉思人,依然沒能從那個狂歡的冬季中蘇醒過來。春花即將浪漫,他們卻似乎開始進入了冬眠。
一串急促的馬蹄聲響起,破開尚未完全化凍的草場,直衝入斜堆牧場。
望著周圍一片沉寂,單騎在前的一個蒙古士卒眉頭緊皺,勒住快馬。視線之內,除了幾個零星的婦女孩子,竟然看不到一個男人。見不到牛、見不到馬、也見不到羊。
但是,鼻子中並沒有聞到血腥之味,反而是四處飄揚著濃濃的酒氣。
這個士卒不再猶豫,單手一揮,直接向山嶺邊上最大的那頂帳篷衝去。
“吉利吉思部巴圖千戶接令!”士卒在帳篷前大吼道。
從帳篷裏滾出一個侍衛,看了看這個士卒身後的王旗,單膝跪倒。道:“族長染病在身,請貴使稍候。”
騎在馬上的士卒冷冷地哼了一聲,眉頭皺得更緊。隨後大聲吼道:“巴圖聽好了!傳斡赤斤王爺軍令,每戶出一兵、馬兩匹、羊百隻,三十內必須開元府城彙合,違期者,殺無赦!
聽清楚了沒有!”
“是!”跪倒在地的侍衛,大聲回答道。
直到等馬蹄聲消失,那個侍衛才站起身來,悄悄擦去額頭上的冷汗,苦著臉進了帳篷。
一股濃得已經化不開的酒氣,塞滿了這個大帳篷裏的每一個空間。在裏麵呆了一整個晚上的侍衛,原來還沒什麼感覺,從帳外重新入內,被這股味道一裹,卻差點吐了出來。
他隻好掀開帳簾,透進一些新鮮的空氣與光線。而後爬到一個毯子邊上,輕聲道:“族長大人,開元府的軍令來了!”
昏暗的毯子上,傳出一聲咕嚕。巴圖撐出一隻胳膊,把壓在自己胸口的一隻胳膊扔掉,又朝著身無寸縷的臀部踹了一腳,那身子被發出一聲軟綿綿的哼叫,自己滾到一邊,依舊睡下。
“什麼了?”巴圖懶洋洋地問道。
侍衛的眼珠在那個女子最滾圓的地方剜了兩眼,而後道:“斡赤斤王爺,要求我們三十內出兵。”
巴圖又咕嚕了幾身,終於坐起來,抓了抓滿臉雜亂的胡子,道:“好吧,叫大夥兒過來吧!”
隨後又朝角落裏大吼一聲:“你們,立刻滾出去!”
帳篷的各個角落中,便響起淅淅索索的聲音,而後三個皺巴巴的身影閃出帳外。
這個春的第一次部族會議,開得讓巴圖極其不愉快。
整個部族,八百戶牧民,過來參加會議的隻有三百多個男人,其他要麼是家裏的女子要麼是孩。
“人,都到哪去了!”巴圖感到滿腔的煩躁,他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對這些部民,是不是過於寬鬆了。
“有些還沒醒過來,有人出去找馬了還沒回,還有人可能在火羅村。”
巴圖大怒,罵道:“這混蛋,不是讓他回來嗎?為什麼還在那?”
一個肥碩的女子,聞言大哭著道:“那個該殺的,已經有兩個月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