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稱汗之後,趙氏地位大漲,隱隱之間成為河東商界的執牛耳者。實際上,其中甘苦,隻有族中高層才知。
不過,實實在在的好處,還是有的。一方麵,趙氏一族打通了與元國軍方的生意關係,成為元國軍隊最主要的皮貨供應商;另一方,雖然漠北的貿易被禁絕,趙氏卻成功地開拓出了河東經河西走廊直通西域的商路。
隻是,自從闊端去世之後,河西走廊重陷混亂局麵,盜匪橫行。尤其是近來從青海一地,冒出數支強為強橫的馬賊,讓往來商旅苦不堪言。
趙氏族長,隻能通過趙璧,求助於軍方。隨行的這一支護衛,正是軍方給予的最大支持。一百個人,全是退伍軍人,其戰馬裝備,甚至已經超過了中原一些漢軍的水平。
護衛隊長許立,在離開軍隊之前,則是劉黑馬手下的一名百夫長。
看著前方的一個破敗土堡,許立緩緩地停下馬步,身後清脆的駝鈴聲漸漸安靜下來。
兩個護衛縱馬而出,往土堡直奔而去。
頭頂上的日光雖然已斜,但還遠未到駐營時候。
“晚上在此紮營?”趙青慕有些奇怪地問道。
許立點了點頭。
“可是——”趙青慕端著手指頭往上指了指。
許立並沒有跟著抬頭,眼光一直追隨兩個已奔到土堡前的騎兵,隨口回答道:“前方,可能有危險。”
趙青慕一揪韁繩,眼睛四處探尋。
前方除了吹著沙的風,什麼都沒有。
天上,隻有一隻蒼鷹在悠然盤旋。
“此處,離涼州不過百裏,應該沒什麼危險吧?而且,咱們離開涼州時,不是一路順暢嗎?”
許立依然目不斜視。
趙青慕撇了撇嘴,百無聊賴地回頭望去。卻見隔著三裏之後的那支駝隊,竟然也慢慢地停下,倚著一座小山包,開始整隊搭帳。
危險,難道會是後麵的這支商隊?
可是,這支商隊,總共人數不過三十人,能帶來什麼樣的威脅?
趙青慕忍不住又開口問道:“許隊長,那支商隊,是否對咱們有所企圖?”
看到兩個騎兵遠遠地搖動的手勢,許立似乎終於鬆了一口氣,又是隨口應道:“不用管他們。”
隨後,拔馬而去。
趙青慕眼中怒氣一閃,隨即隱沒。
他知道,這支商隊能否平安回到河東,靠的絕非自己這個族長嫡孫,而是眼前這位隊長。
而且,經曆了科舉無望的打擊,再遭受了三個多月塞外苦寒的折磨,趙青慕早已不是那個指點江山,總是喜歡意氣用事的書生。
作為讀書人,他必須珍惜自己的臉麵。作為一個商人,要臉幹嘛?
趙青慕也知道,許立應該不是針對自己。這一路上,他對所有人似乎都是這種生人勿近模樣。
趙青慕催馬跟在許立身後,噠噠地進入土堡。
土堡內空無一物,圍牆倒是基本完好,但大門早已不見。十數間屋子裏,一溜溜的土坑,鋪上草席之後,倒勉強也能睡人。
起碼,晚上可以不用躺在帳篷裏了。
天寒地凍,一到夜間在野外露營,真的很難熬。
許立忙著在土堡四周牆邊安置望哨,又著人去不遠處的山上劈來一堆木柴。有些留備夜間燒火,有些則做成簡易排叉,擋在土堡門外。
真的有危險?
趙青慕倚在牆頭,站在許立邊上,四處遠望。視線所及,除了遠處起起伏伏的灰色山脈,就是另外的那支商隊。
以及四周茫茫的茵芸之地。
“許隊長,我想去拜訪下那支商隊,是否合適?”
許立收回遠望的目光,一言不發地看著趙青慕。
“不行嗎?”
許立搖了搖頭。
搖頭,是行還是不行啊?
趙青慕有些疑惑。不過他覺得,既然同時行商在外,自己這邊發覺了危險,還是得提醒對方為好。
出門在外,不要主動樹敵,但在自己力所能盡的可能下,能幫到別人的,還是幫一些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