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啊,你以後準備把哪塊地封給我?”
“你想要哪塊地?”
“太行山?”
“中原不封!”
“要不胡建?”
“你要胡建作甚?”
“給我兒子啊!”
“台灣如何?”
“那破島……”
“嗬嗬,你個蠢貨!”
“算了,不跟李勇誠搶,他現在兩個兒子了,早就盯上那個破島了。”
“要不就日本吧。”
“那鬼地方,現在哪有力氣去打倭奴。”
“打完忽必烈,咱們就打他們!”
“又蒙我!打完忽必烈,你我還走得動嗎?”
“很快了,我估計兩三年吧,最多不超過五年!”
“小舅,你知道不,我最喜歡你小時候給我唱的一首歌。”
“啥?”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拚,還有九十分得你吹牛皮!”
“滾……”
……
兩年之後。
華夏十八年,宋景定七年,元中統七年,公元1263年。
夏八月。
半空之中,烏雲壓頂。似乎在凝聚著一場爆雨,卻遲遲未見動靜。
大都城北三十餘裏,臨近順天府路的一片農田裏,楊三佝著背,削瘦的筋骨浮滿全身,上麵淌著一汩汩黑黝黝的汗水。
田間,是一些稀疏的高粱,黃綠色的顆粒,正欲含苞而放。
百忙之中,楊三抬起頭,側首吼了一聲:“懶婆娘!作死啊,還不趕緊過來!”
田邊一個草棚之內,響起一聲虛弱的回答聲:“來了,來了——”
一年中年女人,滿臉菜色,努力地撐起身子,扶著額頭,晃出棚子。
“就知道偷懶!”楊三又是一聲不滿的怒斥。
“我,真的有些頭暈。”
“頭暈回家暈去!雨落之前,若不能把排水溝渠挖通,我就讓你下半輩子暈死拉倒!”
女人嘴裏嘀咕著,卻沒有說出話來,彎下身子抓起鋤頭,半閉著眼一鋤鋤地挖著田壟。
良久,雨依然未下,天氣卻愈加悶熱。
女人覺得自己已經快呼不出氣來了,隻好柱著鋤頭,抹了抹汗漬漬的臉。兩眼呆滯地放眼而望。
周圍,是十來畝長勢還算不錯的高粱地,再過半個多月應該就可以收成了。
自五月份一場席卷半個北地的蝗災之後,他們家隻剩下了這些可能收成的東西。
十畝高粱,哪怕運氣好,最終能收成兩百石,其實也很難讓家裏幾口人撐到明年的夏收。
蝗災過後,夏糧顆粒無收,但是夏稅卻還得欠著。現在,又得開始麵對秋稅的問題。
官府雖然在去年放開了糧食的收購價,但是中統鈔的貶值速度卻遠遠超過了糧食價格上漲的速度。
而除了糧食,所有的東西都在以極其可怕的速度狂漲著。
女人看著自己身上勉強可以遮羞的衣裳,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不定,自己都熬不了幾個月。也好,可以給家裏省點口糧。
排水溝總算是整好了,夫妻倆哈著嘴癱軟在草棚之中,努力地喘著氣。
“會不會,不下雨了?”
楊三抬著頭,看著愈黑的天空,說道:“哪怕今日不下,晚間一定會有雨,而且肯定不小。千萬別太大了……”
話音未落,田間的高粱葉微微顫抖,發出了劈哩啪啦的脆響。
悶熱的氣溫,陡然而降,女人不自禁地縮了縮身子。
劈啪的脆響聲愈大,楊三皺著眉頭,帶著求乞的語氣望天說道:“不能再大了,會受不了的!”
“這,這下的不是雨啊——”女人如夢囈的聲音,喃喃說道。
“胡說什麼!不是雨,難道會是……”
劈哩啪啦的聲音,突然連成了一片,一棵棵正在搖曳中的高粱,左躲右閃,卻無處可逃。隻是幾個呼吸之間,大部分的杆子轉眼之間就被打折,耷拉而落。
草棚上,蹦下數顆晶瑩剔透的珠子,有些在地上彈起滾落,有些直接砸在兩個人的腦袋上,一絲透骨的涼意將兩人的腦海幾乎凍僵。
“冰……冰雹……”
“不!”楊三一聲悲吼,衝出草棚。
天上地下,白茫茫一片,一片片脆響之中,落下的冰雹從米粒大小轉眼變成豆子大小,隨後是小石子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