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來的日貨抵製運動(1 / 1)

這篇專欄繼續講抵製洋貨運動,主角是日貨。在過去的整整一百年裏,有三次重大的抵製日貨運動。

在東亞地緣政治中,日本是唯一沒有被中華帝國征服過的國家。甲午一戰打完後,鄭觀應寫了一部非常暢銷的《盛世危言》,他指出,日本是中國最大的敵人。當時,日本的產品已經對中國構成了威脅;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日本更是取代英國成為最大的貿易商;更讓中國人難堪的是,日本商品在傳統的“中國貨”上也取得了優勢,日本茶葉、日本絲綢的國際貿易額相繼都超過了同類的中國商品,成為最大的出口國。

對日本貨的第一次抵製運動發生在1915年,日本逼迫袁世凱簽“二十一條”,遭到各界的強烈抗議。隨之,各地紛紛爆發了日貨抵製運動。

當時,抵製日貨的暴風源是上海,滬上各界在張園召開了反對“二十一條”的國民大會,到會者近4萬人。5月9日,當袁世凱接受“二十一條”的消息傳出後,舉國視為奇恥大辱,這一天,被定為“國恥日”。上海、廣東等十多個省份的商會通電反對,抵製風潮隨即席卷全國。正是在這次風潮中,中國的民族工業第一次打出了“中國人用中國貨”的口號,數以百計的工廠湧現出來,生產中國貨以替代流行的日貨。此後每年的5月9日“國恥日”都成為了抵製日貨的動員運動。抵製日貨成為中國社會的常態,中國將日本牢牢地定位為頭號政治、軍事和經濟敵人。

對日貨的第二次抵製風潮發生在日本入侵東三省的1931年。據《時代》周刊的報道,此次日貨抵製運動的激烈化和全麵化超過了以往的任何時期,並出現了新的運動傾向:一是民族主義熱情下的準暴力化;二是政府積極參與的製度化。

在抵製運動中,民眾表現出超乎尋常的高道德標準,日貨被定名為“仇貨”,也就是仇人生產的商品,是寧可餓死也不能使用的東西。人們還重新定義了“奸商”的概念,在民族危機的語境裏,它被升格為“叛國的商人”,所有出售日本商品的商人都成了叛國者。當時的國民政府也針對性地大幅提高日本進口商品的稅率,其中,棉庫綢的稅率提高800%,毛織品提高200%,短短半年內,日本相關商品的在華銷售就降低了近2/3。

對日貨的第三次抵製發生在1990年代的中期,這又有了新的發生背景和特征。

1978年,中國開始改革開放,鄧小平首次出訪的國家就是日本,他帶去的唯一訴求是,渴望得到日本企業的投資。當時的日本企業也成為開放中國的最積極的參與者,整個1980年代可以說是中日經濟的“蜜月十年”。

進入1990年代後,情形又變了。首先是日本經濟泡沫破滅了,國家和企業競爭力大幅下滑;其次,中國本土企業經曆了十年磨練,基本上完成了輕工業的產業布局,於是,一場振興民族品牌的經濟運動如水到渠成般地開始了。 與前兩次相比,這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商戰”,中國企業在價格、規模、技術和行銷傳播等方麵展開了全麵的攻擊,並取得了超乎想象的成功。及至今日,中國的經濟總量已超過日本,而日本也不再是中國最重要的經濟競爭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