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過去了,雙桅杆帆船在星海中中輕輕地擺動著輪舵,在看不見的海麵上繼續它捉摸不定的航行。
快4點時,閣下站了起來,踱了幾步,停在迎風半開的船窗前,向前麵的盡頭觀望。然後,在一塊用地毯掩蓋的活動地板處停下,這塊地板無論腳踏那個角均可打開,露出通向下邊底艙的開口。
在底艙裏,並排放著那3隻前麵提到的木桶,這個人向那塊活動地板俯下身子,停了一會兒,似乎看到木桶又使他進入了遐想。他直起身來,低聲說:“不!不能再猶豫了,再找不到一個無名的小行星,把它們悄悄地埋藏起來,我寧願把它們拋入星辰大海當中。”
他重新關上地板,鋪好地毯,沿扶梯上了尾樓板。
下午五點了,星空看來無任何變化。幾朵淡紅色的星光隨風飄動,左帆上部略有傾斜,船後尾拖著一條白練,宛如綺羅紗巾,它和調皮、任性的太陽風融為一體。
他用目光慢慢地掃視著星海平麵,湛黑的星海襯托著弧形的天際。他站在那裏可以看見十幾海裏以外的一塊不大的隕石,但看不到別的輪廓在很遠的地方突起。
此時,船長向他走去,兩人還是重複那兩句老話:
“有新情況嗎?”
“沒有,閣下。”
他沉默了幾分鍾,然後在船後艄的一條長板凳上坐下。船長在舷窗前踱來踱去,舉著望遠鏡的手還顫抖著。
“船長,……”他再次觀察一下附近的星域,然後對船長說。
“閣下,您需要什麼?”
“我要準確地知道我們在哪裏。”
船長取來星海圖,把它鋪在船壁的板桌上。
“現在我們這裏。”他用鉛筆在一條經線和緯線交叉處,指點著回答道。
“離東邊的這個小行星有多遠?”
“兩千海裏。”
“離這塊碎片大地呢?”
“約兩千六百海裏。”
“船上沒有人知道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吧?”
“除了您和我,沒有人知道,閣下!”
“就連我們在什麼星域裏航行都不知道?”
“連最優秀的水手也說不出,因為我們早就甩掉了各式各樣的船。”
“啊!我們運氣真糟,為什麼我竟碰不到一個航海者們找不到的小行星,那怕是一個小小的,一塊隻有我才知道的石頭?我要把我的財寶埋藏在土裏。等時機成熟時,幾天的航行就可以到達把它取出來……但願這天能夠到來!”
說完後他又沉默不語,走到船前防板前向外望去。深深的星空,碧透晶瑩,一眼可望穿幾萬海裏。看著,他突然轉身喊道:“好吧!我要把我的財寶交給這個深淵。”
“它將永遠不再會還給您了,閣下!”
“哼!我寧可丟掉它們,也不將它落入敵人、庸人的手中。”
“那您就請便吧!”
“好!天黑前,我們如果還不能發現那樣的小島,就立即把木桶全扔掉!”
“遵命!”船長邊回答邊指揮轉向行駛。
他回到後尾艙中,抱肘倚壁又陷入習慣的夢幻之中。
太陽快飛到身後了,此時太陽的圓盤將在略偏西幾度消失,恰好落在引起船長適才注視的那個方位。那麼難道沒有和行星、衛星相關的小石區?在這個半徑為一千五百至兩萬海裏的範圍內,這是航海者十分熟悉,商船經常出沒的地方,地圖沒有標出任何停靠點,看來這種假設是不能成立的。或許有一塊孤零零的十塊,一顆隱藏在小行星群裏的石頭,也可為那位閣下埋藏財寶,難為他費盡心機找到現在……
如果有小行星,那周圍一定會有碎石環繞,它決不會從船上水手眼中漏掉。然而在星海圖上誰也看不到任何小行星和碎石。盡管如此,船長仍然不放過四周星空。
那望遠鏡瞄得不能再準了,還是未見任何影子。他想:“這簡直是幻想!”
確實,在望遠鏡看到的範圍內,沒有任何哪怕是最模糊的輪廓。
此刻已6時許,太陽開始飛到飛船的後麵,以前伊比人的說法,當接觸到星空時,發出了吹哨子的響聲。日落和日出時一樣,當它落到飛船所在的地平線以下,反光使人們仍然可以見到它,那斜撒在飛船上的縷縷光束,從左向右延展開來,猶如一個長長的掃把掃過波光粼粼的星海,好似燈火闌柵,在秋風中抖動著。當太陽的圓盤上緣與鏡麵相切時,紅光驟然消逝,發出了綠色的光靄。船體處於背陽麵之中,而那高揚的白帆還被最後的餘暉染成了亮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