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出城入城(2 / 2)

徐虎頷首道:“陽城之中,有能力殺人者舉不勝數,但能以如此奇詭手法,來冒犯我廷尉寺的,除了巡天衛之人,就唯有‘三教九勢’。眼下胡族大軍陳兵河陰,新君不日即將登基回城,巡天衛所求與百官一致,乃一個‘穩’字也。故而,本官可以斷定,殺田七及侍從者,必然來自江湖無疑。”

張華點頭稱是,可隨後又疑問道:“然則朝廷與江湖,曆來各行其是,大魏奉佛門為正統,其餘道、儒及‘九勢’,數十年來涇渭分明,甚少糾葛。若按府君所說,江湖人士前來廷尉寺殺人布景,其目的何在呢?”

徐虎長歎道:“這也正是本官百思不得其解之所。須知短短數個時辰之內,蕭瓚屍身掉包,侍從離奇喪命,仵作先胡言鬼神、後死狀淒厲,再加上凶名赫赫的朱威竟也死無全屍,一樁樁,一件件,到如今,竟全數彙集到廷尉寺中,矛頭已對準了我廷尉卿徐虎!唉,如今隻要一個行差踏錯,無論陛下,抑或朱榮,甚至丞相大人,都會毫不客氣地對本官揮動屠刀,以作為緩解矛盾隻祭品。你一向為本官所倚重,故而本官可以明言,局勢已到了危若累卵的時刻,我等需立刻商定應對之法。否則,下場堪憂哪!”

聞得此言,張華肝膽俱顫,背後冷汗也似泉水一般汩汩而出。

此時,急促的腳步聲從屋外傳來,正是蕭凡從後院趕到此處。

徐虎見蕭凡到來,麵容恢複到往日威嚴之態,沉聲說道:“你已經看過那圖案了?”

蕭凡漲紅了臉,點了點頭。

徐虎又接著問道:“可看清楚畫的是什麼?”

蕭凡答道:“看清楚了。田七背後有人用血水勾畫了一張栩栩如生的仕女圖。圖上之人,正是下官已故嬸娘,丹陽長公主殿下。”

張華聽得此言,又是渾身一顫道:“你可看清楚了,真是長公主殿下?”

蕭凡尚未應答,徐虎已接著淡淡說道:“沒錯,本官看得分明,那的的確確畫的是已故的丹陽長公主。”

張華旋即想起毛利曾經言及,田七在仵作房中,聽到了長公主呼喚夫君、並且見到了長公主本人的詭異之事,再看了看周圍的場景,竟也生出恐懼之心。此刻,他已能夠理解毛利的反應。難道說,田七並未胡言亂語?

似乎看破了張華的想法,徐虎淡淡說道:“怪力亂神,不過操縱人心之把戲。蕭凡,你清晨在禦史台,是否當場指控左衛將軍強擄公主、大開殺戒?”

蕭凡聞言,立時想起茶寮之中,元禧等人也說過同樣的話,頓時焦急起來,大聲答道:“沒有,我絕對沒有這樣說過。事發之時,我正好獨自一人在府外靜坐。後來聽聞府中人聲鼎沸,似乎出了什麼事情,於是就趕緊跑入府中。誰曾想,一顆人頭突然就飛到了下官懷裏,而且竟然是我的叔父、壽陽王殿下的頭顱。當時我已經被嚇得不知所措,很快又莫名其妙昏了過去。待醒來後,羽林軍已經封鎖了整座王府,我嬸娘懸梁自盡,叔父人頭不翼而飛。其他事情我並不清楚,又如何會向禦史台控訴左衛將軍?”

徐虎神色不變,加重了幾分語氣說道:“可丞相召集九卿共議,禦史中尉顏曠大人,明確呈報了你在禦史台的一切言行,如今全城皆知,是你出首指控了左衛將軍屠殺壽陽王府,逼死長公主殿下,這又是為何?難道堂堂禦史中尉,還會栽贓於你?”

蕭凡聽得六神無主,急急呼號道:“府君明鑒,我真的沒有說過那些話,當時對著禦史中尉大人,我就是如實回稟。什麼左衛將軍,我根本就不認識,也從來沒見過,怎麼可能指控他呢?請府君明鑒,請府君明鑒!”

徐虎乍然色變,揚聲嗬斥道:“滿口胡言!你既指控左衛將軍,他出府尋你對質,結果卻命喪永橋。當是時也,你亦在場,這又該如何解釋?本官看分明是有人借你之口,引誘朱將軍前往,再加以殺害,你縱非首惡,亦幫凶也!”

可憐蕭凡一向孤苦無依,如今驟逢雷霆,更是不知所措,急火攻心之間,雙膝一軟,頓時昏死過去。

徐虎見狀,喚來數名差役,指著癱倒在地上的蕭凡沉聲說道:“大膽蕭凡,砌詞狡辯,汙蔑上官,殘害忠良,本官若不將其嚴加懲治,如何明律法、正綱紀?不過,此案茲事體大,不可輕忽,汝等即刻將蕭凡押往宮城之中,丹陽長公主殿下停柩之所,嚴加看管。待本官回稟丞相之後,會同三司,再論罪懲處!”

如狼似虎的差役們大聲稱諾,隨即抬起蕭凡出門而去。

張華在旁看著這一幕,眉頭微皺,似有未解之疑。當要出聲詢問之時,徐虎卻陰沉著臉,一言不發,抬首望著宮城方向,似乎又陷入了某種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