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歌聽得脊背涼颼颼的,忽然聽到‘吱啞’一聲,門開了道縫,一個黑乎乎的人頭卡在門縫裏,她尖叫一聲,霍然跳起來,一隻手從背後搭上她的肩膀,她魂飛魄散地逃到牆邊,心‘砰砰砰’狂跳不止,四肢也無力地寒軟,平靜下來後,才看見張曼野蠻得把許依依推倒在地,原來剛剛那隻手是許依依的。
她定了定神,心驚膽戰地瞄向門縫,那裏什麼都沒有,又是一陣恐慌。
張曼把許依依趕到角落裏,拍了拍雙手,才走過來拉住她的手,柔聲安撫道,“別怕,那是附近的民工!”
顧笙歌為自己的膽小感到慚愧,臉紅了紅,“民…民工來這裏做什麼?”
張曼看了眼許依依,頗了解內情似的說,“她常常神智不清,又不曉得關門,附近的民工流氓經常過來睡她。”
她說的冷淡,顧笙歌卻聽得哆嗦,她問,“那她靠什麼生活?毒品來源呢?”
張曼搖了搖頭,“有些民工睡過她後會給她留點錢,不過錢也被她拿去買毒品了,我不會去接觸那些人,所以不知道來源,生活上,我給了對麵樓的夫婦一些錢,讓他們每天給她送點吃的過來,好歹餓不死!”
顧笙歌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良久她聽到張曼歎了口氣,“雖然她從前做了那麼多壞事,也恨死了她,可你看她現在這樣,比隻野貓還不如,不管怎麼說,我如今有份體麵的工作,有個愛我的老公,沒必要再去記過去那些仇了,給她點吃的,不讓她餓死,算是給我以後的孩子積德吧。”
顧笙歌怔怔得看著張曼,看得眼淚又泛了出來,才撲上去抱住她,聲音顫顫道,“曼曼,看你現在過得那麼好,我真的替你高興。”
張曼拍拍她肩,問,“你不怪我?”
顧笙歌搖搖頭,“怪你做什麼?如果當初你為我出了事,我才真的會良心不安。”
她從地上撿起手袋,拉起張曼,“我們走吧,我也不想再問她什麼了,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往後才是最重要的!”
張曼欣慰得笑開,“你能這麼想最好,那我們走吧。”
她鬆開手,挽住顧笙歌的胳膊,出門看到走廊盡處站著剛剛那個探頭進來的民工,應該是在等許依依屋裏的人離開,她們倆默契得無視,然後一起下了樓,有些事是她們管不著的!
夜靜下來的東郊別墅,空曠沉寂。
陸北辰倚著窗欞點了煙,外院的燈火透過玻璃,循著側臉勾出一條暗曖的孤線,像鉛筆素描畫側重的陰影,在暗蔽處凝視亮處的光華,背後卻是黑蒙蒙的空虛惘然。
顧笙歌站在門邊,凝視一縷的煙霧從他的指間飄然而升,心靜如塵。
她縮回按在開關上的手,不想讓燈光打擾到這樣的他,這樣平日裏決計見不著的他。
一支煙燃盡,陸北辰才悠然轉身,見她站在門口,仿佛是並不意外,隻不過,轉了個身竟忘了手裏的煙頭該撚熄了,“回來了?”
他似乎很確定,顧笙歌想:即便是他不確定也會說得很確定。
“嗯,張曼今天住在這裏,可以嗎?”
她開了水晶燈,光華滿屋的一刹那,適才的暗灰的氣氛如掠影般的消失,陸北辰颯然地站在燈光下,燃盡的煙頭掉了截灰在樺木地板上,顧笙歌從他手上搶過煙頭,扔到窗台上的煙灰缸裏,用浸濕的抹布擦地板。
“可以嗎?”她重複問。
“你是故意這樣問的?”他看著半跪在地上擦地板的她,嬌小的不可思議,他知道她若站起身,在女人當中也算是高的,但這般跪在地上,一雙素手在地板上麻利地揮動,樣子便是嬌弱的,他的視線又移向她落在頰邊一縷的紅綹,話脫口而出,“你該留黑發,直直的黑頭發!”
“嗯?”她沒太聽清,偏頭看向他,“你說什麼?”
“我說…你要留個客人還需要經過我同意嗎?”陸北辰背過身,單手抄在西裝褲口袋裏。
“她現在在哪?”
“在三樓客房,我讓她先去洗澡了。”她站起身,把抹布放回浴室,“對了,我今天晚上跟她睡。”
她的聲音遙遙地從浴室裏傳出來,夾雜幾分潮濕,不是請求,隻是告知他一聲,他沒覺著無理,反倒是像稱了心。
他也很隨意回道,“嗯,那你睡前記得幫我把洗澡水放好。”
“知道了,你怎麼沒換衣服,還穿著西裝?難道一會還要出去?”她走出來,嘴裏念著打開衣櫃,找到一套他不常穿的家居服放在床上。
“沒有,等下洗澡的時候就換下來。”他撒謊道。
“哦,你的睡衣我給洗了晾著的,這會該幹了,等下我去收下來。”
說完她開始整理床上還未來得及疊放的衣服,好像她很忙,忙得事情做不完。
陸北辰則一直看著她忙,兩人都很默契地不去提起下午的事情,也不讓對方有機會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