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歌為他的體貼感動,美食當前,她迫不及待地送進嘴裏,含糊道,“果然是家鄉的味道,好懷念啊!”
第二道菜是紫蘇悶鱔魚,第三道菜是小炒河蝦…
道道菜都是往年他們最愛吃的,顧笙歌不太能適應家鄉的嗆辣,鼻尖滲出細密的汗珠。
邱洋拿了紙巾,如往常一樣,輕柔地給她拭去汗珠和嘴角的油漬。
她用手在嘴邊扇著風,不知道是不是被辣得頭暈了,臉一陣陣發熱,恍若置身夢境還未經曆世事時無憂無慮的夢境。
但是夢很短暫,就見一個穿著黑色茄克衫,短短的頭發朝天豎起的男人望了他倆好半天,才走過來雙手同時搭上顧笙歌和邱洋的肩,驚醒了她的甜夢。
“顧笙歌?邱洋?我還真沒認錯,就是你們倆,哈哈!”男人笑得很豪爽,嗓門兒大得周圍的人都看過來。
他們倆都認識這個人,高中同學,也是程記的少東家王昌渝,顧笙歌記得他曾在講台上解釋過自己的名字,他祖籍是C市的,程記老板熱愛家鄉,給兒子取名昌渝。
邱洋和顧笙歌也笑著跟老同學打招呼,昌渝又說,“好多年沒見你們了,聽說邱洋發了大財,你們兩個啊都不跟老同學聯係聯係,正巧今兒有一桌同學在我這裏聚會,過去坐坐?”
果真是左右逢源的生意人,說起話來就那麼好聽!
程記生意忙,顧笙歌就不信他還有時間打聽兩個失蹤的同學,但麵上還是笑著回應,跟著去了同學聚會的包房。
當年她和邱洋當年是學校最出名、同學間最羨慕的一對情侶,鑒於學習成績好,老師勸說幾次無果後,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幾年後兩人同時出現在S市,大家都不意外得往修成正果那方麵想。
麵對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顧笙歌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反倒是邱洋跟同學閑侃得遊刃有餘,還不時地撥空給她添水夾菜。
一個多年前喜歡邱洋,如今結了婚的女同學眼尖得瞧到邱洋的體貼,玩笑說,“邱洋是幾十年如一日啊,難怪兩個人能八年抗戰取得最後的勝利!”
又一個男同學接話,“對了,你倆現在結婚了沒有?孩子有了嗎?要是還沒有,打算什麼時候要?”
顧笙歌和邱洋同時一愣,還是邱洋先反應過來笑說,“還沒,目前工作很忙,暫時還沒來得及籌劃結婚生孩子的事。”
男同學‘啊呀’一聲,跟剛才那個女同學打趣,“聽見沒於茉,你現在趕緊跟你老公離婚,還是有機會的!”
於茉啐他一口,轉頭為顧笙歌打抱不平,“結個婚也不麻煩啊,回來在王昌渝這辦幾桌酒席不就得了?邱洋,你這樣拖著笙歌可不好,女孩子的青春是經不起拖延的!”
誤會!
真是天大的誤會!
顧笙歌臉紅通通的,現下的情形又不容她去辯解,同學都認定了他倆還沒分手,看一個個的興奮勁,像是他倆的‘圓滿’彌補了這班人初戀的遺憾似的!
若是告訴他們,她已經嫁了人但是丈夫不是邱洋的話,這幫人一定不會相信,指不定立刻會將他倆就地正法,直接把婚事兒辦了!
她這廂胡思亂想,邱洋倒是臉不紅氣不喘得應付著,“哎…壞人都讓我當盡了,天地良心啊,你們都知道我當年可是恨不得一夜間長大十歲立馬娶了她,可這下好了,老天爺當真了,不等個十年,就真不讓她嫁給我!”
眾人哄笑,顧笙歌臉紅得可以掐出水來,她記得邱洋以前在班上跟男同學鬧著‘拔蘿卜’,脖子被箍得盡是紅痕,還笑說,“這叫揠苗助長,你們最好能給我拔大個十歲,我好趕緊娶了笙歌!”
之後,班上漸漸地興起一股風,誰要追女孩,都得先讓男同學‘拔’上一頓。
青春年少,來得讓人措手不及,去得也叫人沒有防備。
似水流年,在人不經意的時候,帶著快樂已經離你好遠好遠!
驀然回頭時,什麼都不剩了,除了殘留的那點兒模糊的回憶是快樂的,或是苦澀的,在如今的蒼涼背後,都是美麗絢爛的。
顧笙歌兀自沉浸在過去的美好中,心酸得幾欲掉淚,這時桌下的手被另一隻柔軟的大手握住,指甲輕輕劃過她的手心,她如夢初醒,眨眨眼看向跟同學談笑風生的邱洋,他其實也難過,所以才會留意到她的傷感吧…
然她隻猜對一部份,自從進到這包廂,邱洋雖是若無其事的應付同學,但眼角的餘光始終沒離開她,她的眼睛看向那盤菜,他立刻會夾了送到她碗裏,她舔舔嘴唇,他就立刻給她的杯裏注滿水,她的嘴角沾了油漬,碗碟旁立刻多了張結白的紙巾。
當年兩人一起吃飯時也是他照顧她,但還沒有做到這般細致,他不是刻意的,隻是心裏有個意識驅使他去這樣做,所以才會做得自然而然,若不留心,是察覺不到的。
一餐飯快吃完時,顧笙歌才留心到,眼神複雜得凝視著他的側臉,想起他說過的話——
笙歌,如今的我已經變了,不會再像過去一樣不懂得珍惜你!
他真的是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