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命人送他去永明宮,蘇冰一路跟著。

她看到他站在可兒床前許久,許久,蘇冰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甚至有些後悔在他傷勢沒有痊愈之前把信給了他。其實把信給他的時候,她心裏確實也是懷著一種憤恨,憑什麼因為你的優柔寡斷,要身邊這麼多人陪葬?她甚至變態地想過,就要他痛苦一下,讓他知道被可兒害過的人心裏是多麼的冤枉無辜而痛苦。

隻是,如今真看到他痛苦,她有十分難受,她在心內嘲諷自己,蘇冰你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他痛苦,你自己不是比他更痛苦嗎?

原來,他早已經住進她的心內,與血肉融合在一塊,生死難離,悲喜交融了。

許久,她才聽到君澤天對禦醫道:“無論用什麼方法,朕都要她醒來!”說罷,他捂住腹部的傷口,忍住疼痛轉身緩慢地離開。

蘇冰去了容貴太妃的宮裏,容貴太妃見到她,輕輕歎息一聲,道:“你回來就好了,自你走後,這宮裏亂成一團糟!”蘇冰還沒說話,她又冷然一笑,“家不成家,這麼多個能耐之人,竟被一個歹毒的女子耍得團團轉,說出去,真是丟人!”

蘇冰輕聲道:“她造的孽,終有一日要償還的!”

“哀家恨不得她現在就死,宮中有這麼個人在,哀家渾身不自在!”容貴太妃一向毒舌,說話半分情麵都不留,她往日就不太喜歡可兒,如今知道她做的這些事情,恨不得親手了結了她。容貴太妃一生其實十分好勝,甚至動過要為宋雲罡爭取帝位的念頭,她一直都感激蘇冰在葉兒難產的時候點醒了她,她如今才能安享碗娘,並且含飴弄孫。

如今的她,幸福得很,所以很討厭宮中有可兒這種殘毒的人。

蘇冰問道:“青兒和柔妃的遺體如今放在哪裏?”不想一直說可兒,說起可兒,她就覺得胃部一陣翻湧,惡心。

容貴太妃麵容黯然,道:“如今都停發在飄絮宮,柔妃喜愛飄絮宮,就讓她多呆幾日吧,青兒也陪著她,兩人一同上路,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不至於太孤單了!”

蘇冰心裏難過,轉過臉,抹去眼中的淚水,道:“我也該去看看她們!”

容貴太妃也抹淚,道:“哀家今日去過一次,昨日發喪的,侯爺夫婦如今也在飄絮宮,哭得是死去活來,哀家瞧見了,心裏也難過啊,為人父母的,最痛莫過於自己的兒女先於自己離開。之前楊洛衣是這樣,如今柔妃也是這樣。”她抬頭看著蘇冰,頗有深意地道:“蘇冰,雖然你不是楊洛衣,但是你好歹住過她的身體,侯爺也是知道的,你應該知道,如今能安慰他們夫婦的,隻有你!”

蘇冰心裏有些惶恐,她其實很心疼侯爺夫婦,一直想跪在他們麵前喊一聲爹娘,因為,她腦子裏有楊洛衣的記憶,也殘留著楊洛衣對侯爺夫婦的親情。但是,她一直不敢接近,她很怕,怕侯爺夫婦遷怒於她,怕他們認為因為她的到來,才害死了楊洛衣的,所以盡管一直多麼的想,她都不敢接近他們夫婦。

而如今,她知道自己無法逃避了,無論他們對自己是恨還是愛,她都要去麵對,因為,他們的餘生,便是她的責任了!

容貴太妃仿佛知道她的擔憂,道:“侯爺夫婦其實很關心你,他們都知道你的身份,隻是怕你介意,也怕柔妃介意,所以一直不敢接近你。雖然哀家這樣說有些荒唐,但是,不管怎麼說,你們之間,還是有親子情分在的!”

蘇冰看著容貴太妃,深呼吸一口,道:“太妃請放心,蘇冰知道怎麼做的。”

容貴太妃滿意地嗯了一聲,又問道:“要不要哀家陪你過去?”

蘇冰抬起頭,毅然道:“不必了,免得您看了心裏難過,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

蘇冰來到飄絮宮,她讓碗娘和千山在殿外候著,不必進去了。

進入殿門,她聽到裏麵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蘇冰腳步遲疑了一下,眼淚便急急滑落。她深呼吸一口,抹去臉上的淚水,讓晴兒領著她進去。

柔妃和青兒的屍體就放在正殿上,靈堂也設在這裏。兩人都用黃色錦布蒙住身體,連帶臉部都蒙住,兩人本來鮮活的身體如今靜靜地躺在那裏,悄無聲息。

侯爺和夫人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侯爺眼圈微紅,眸光哀傷。夫人則被兩名侍女勸著,哭得幾乎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