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皺著眉,眼神幽深的看著狼狽不堪的徐鵬飛,一如在看當初的自己一般。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徐鵬飛渾濁的眼中兀的有了一絲清明,猛的轉過身看見了站在門外的我,立刻就像餓狼看見了食物一樣撲了過來。

“雪琴,你終於肯原諒我了?我知道我錯了,我不會再打你了,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把一切都給你,都給你。”他手足無措的將手中的用稻草編成的戒指遞給我,用乞求的眼神注視著我。“給你,雪琴,嫁給我,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我深深的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草戒,為媽媽感到不值。如果他能夠早一點放下自己的自私和霸道,那麼也許他和媽媽也就不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了。如今人死了他才想到挽回是不是太傻了?不是每一個人隻會愛一個人到一輩子的,也沒有哪個人沒有誰就活不下去的。即使是媽媽再愛他可是麵對殘酷的現實也不得不低頭,那個時候他在哪裏?媽媽一個人即使受到了全村人的指責和謾罵也還是堅持要生下孩子的時候他又在哪?如果不是因為媽媽的那本遺留下的日記話,我想我是一輩子也不會知道媽媽的那些艱辛的過去的。

淡淡的拂開他伸來的手,“月雪琴已經死了。”

“不!不可能!你在說謊!”每每提到雪琴的事他都會發了狂,我知道他一直都不敢正視是自己害死了雪琴這件事,他一直都在逃避。這是多麼可悲?嘴上說著愛媽媽可偏偏最媽媽最深的人就是他自己!這樣的虛偽假善!

我走進了幾步,還是將手中幾欲被我捏碎的那本年代久遠的日記遞給了他。“不是因為同情你而是為了讓你好好看看你究竟錯過了多麼癡情的我的媽媽而已!”

徐鵬飛看見日記本是表情僵了一下,隨即兩行清淚無聲的落下了。如同接珍寶一般的小心翼翼的接過我手中早已皺巴巴的日記本。

他記得這是他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那時候他還隻是個窮小夥,這是他用自己打工賺來的第一筆錢給她買的生日禮物。他懷揣著這份來之不易的禮物一路上想象著她受到這份禮物時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卻看見了一個長相俊俏的男子送了一塊懷表給她,她卻隻是興致闌珊的看了一眼。他膽怯了,那麼值錢的懷表她都不喜歡,自己的禮物這麼寒酸她一定更不屑了吧?他害怕看見她不開心的樣子,第一次他感到自己與她的差距。

可是就當他轉身要走的時候,她卻拉住了他的衣角。笑著問“海,我還以為你不來呢!我的生日禮物呢?”

他不自然的將拿著禮物的手縮了縮她害怕看見她失望的表情。雪琴自然也留意到了剛剛他的那個小動作,看了一眼剛剛送懷表的那個男人,佯裝生氣的撅起了小嘴“哼,海,真壞。買了禮物卻不給我,難道是買給別個姑娘的?哼,雪琴再也不要理海了!”

一聽她說再也不理自己了,他一刻慌了神,連忙將禮物拿了出來“是買給你的,你不要不理我。我隻是怕你不喜歡而已。”說到最後他的臉也紅了,不知是因為羞澀還是慚愧。

“哼!一個破日記本?”送來懷表的男子嗤之以鼻,滿眼的譏笑。

他的頭低得更低了,他知道這個和懷表比起來是在是太廉價和寒酸了!他不敢看雪琴的臉她怕看見她剛剛不屑的表情,她連懷表那麼貴重的東西都看不上眼了,更何況是這個廉價的日記本呢?

“海。”她緩緩的喚著他的名,一如從前一樣。

“嗯。”他暗下了眼似乎已經能猜到結果了。

“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他猛地抬起眼看見的是她滿是幸福的笑,和那個男人驚愕的表情。

一九一九年,五月

那真是個最糟糕的日子,老師告訴我們華夏在巴黎和會上談判失敗了,大家都沉默了,沒有說話,課上一時靜寂的可怕。不久後學生們組織了愛國的遊行活動,大街上到處都充斥“外爭國權,內懲國賊”的口號。而政府也因為群眾的遊行示威活動很是頭疼,不斷的派軍隊來鎮壓。玉城沒有了以往的靜謐,有的學生們慷慨激昂的口號聲、不絕於耳的槍聲以及哀怨的哭喊聲。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上學的路會讓人這麼的心驚膽戰。我害怕有一天會看不見哥哥和海回來的身影,每一次目送著哥哥和海上街遊行都是一種煎熬。真希望這樣的日子早點結束!

一九一九年,六月

從沒有想過有一天上學的路也會讓我走的那麼的心驚膽戰,今天在公交上有一個穿著我們學校的男生對我動手動腳,我嚇壞了。我努力的躲閃著,好不容易到了站我就立刻衝下了車。可是隱約覺得有人在跟在身後,不會是剛剛那個男人跟過來了吧?真糟糕!我加快了步伐,想要甩掉身後的人。

“啊——”一聲淒厲的尖叫聲讓我嚇得止住了腳步,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衣衫不整的摔在我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