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她正為了要如何麵對噩夢開始的地方而發愁,易澤的電話響起。
“好些天沒有接到你的電話了,很忙嗎?”今天的聲音聽起來比較精神,看樣子竟然的狀態不錯。
“都放假了,還有什麼可忙的。”她說起了準備回平樂過年的事,易澤沉默了好一會。
“凡事都有兩麵,雖然看起來有些凶險,可這卻是一劑猛藥。念念,去吧!麵對它,才能打敗你在你心裏作祟的心魔。”
念念深吸一口冷空氣,指尖在玻璃窗上畫出了他的名字:“易澤,要是你在就好了。”
易澤輕輕笑了笑:“這是你自己必須麵對的,無論我在與否,誰都沒法幫你隻有你自己。我聽你說過,平樂小鎮是個很漂亮的小鎮,我真想看看,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念念跟他說過,平樂的氣候比較穩定,這裏的花期都比較長。她說,她會給他拍上好些照片發給他,就當是他也來過了。
易澤應了一聲掛掉了電話,即使是狀態比較好的時候,他依舊不能說太多話。她暗暗下定了主意,等過完年回來,她就是軟磨硬泡也要撬開明叔的嘴!
聽說他們要回平樂過年,靳楠是火急火燎地飛了回來。
隻不過他可不是來過年的,隻是純屬擔心念念:“要不,今年你就跟你哥哥我在國外過年吧!剛好過年這段時間,我要出任務,我們可以一起到國外到處走走。”
念念搖搖頭:“你快拉倒吧!你出任務,我一個人逛呢?那我還不如回平樂呢?”
靳楠輕咳一聲:“你真的決定了?你可要想好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念念點點頭:“放心吧,我已經做好準備了。倒是你,今年真的不跟我們一起過年嗎?”靳楠十分抱歉地搖搖頭。
靳楠離開蒼寧之前給薛以懷打個了電話,說起念念要今年要回平樂過年。隻是沒有想到,薛以懷一點都不驚訝,這反倒讓靳楠有些驚訝了:“難道……你已經知道了?不應該啊,念念可是一點都不願意提起你,又怎麼可能跟你說?”
薛以懷暗歎一聲:“是易澤。”
易澤?靳楠還真是有些搞不懂這三人了。
準備了好些年貨,大包小包的登上了飛機。踏上平樂小鎮的那一刻,記憶裏的畫麵越發清晰。
舅舅摔斷了腿,這大過年的也隻能坐輪椅上。除夕夜,所有人都在忙碌著,念念卻覺得心口堵得慌。去年今日,白雪皚皚的梅瓏,他倚著柱子無聲地對她道一聲過年好。
物是人非,今年今日,便隻剩她一個人了。
年夜飯吃得很早,放了鞭炮祭了祖先,一家人才動了筷子。念念沒有什麼胃口,依舊是心口堵得難受。俞文瞧著她這幅模樣,不禁擔憂起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吃點藥?”
念念搖搖頭:“媽,我想出去走走。可能是有些不消化,我出去散散步。”
外麵天色都還沒黑,俞文點點頭,隻是交代她要早些回來不要走遠了。
重回到那邊林子,是需要莫大的勇氣。她走過了那棵初見到薛以懷的大樹,時過經年,依舊茂盛如此。
在樹下徘徊了一會,天色暗下來的速度那麼快。已經有好些孩子迫不及待點燃了焰火,轟鳴之聲響徹九霄,震得大地都像是在顫抖。可真正在顫抖的,隻有她。
說跟做,是兩碼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那麼難。
站在林子的入口,她呼吸越發急促,冷汗涔涔。窩著手電筒,幾番調轉了腳步,可易澤的話卻又一次次回旋隻腦海裏。她不想一直背負著這個噩夢,她不想再繼續抱著愧疚過日子。
她得麵對,她得原諒自己。
平樂小鎮是個不下雪的地方,即使是寒冬臘月,連風都吹得溫柔。踩在枯枝腐木上,偶爾發出哢哢的聲響。每一次發出響聲,她的心跳就隨之過山車一般。
她越來越緊張了,空寂的林子裏,隻聽見了她粗重的呼吸聲。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卻有月光隨著樹影婆娑。今晚月色很好,一如當年。
握著手電筒的手在顫抖,連同它發出的光線也在晃動。越來越近了,越來越近了……
她聽見的,不再是自己的呼吸聲,而是她自己微微的哽咽。光線遠遠射過去,晃動之間,似乎有一道黑影立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