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她也調走了(1 / 2)

遊白成調到果城地區重工業局當局長,跟煤、鐵、天燃氣打交道去了;

緊接著全家也搬進城了,兩個女兒也調到街上機關單位工作了。

這一次,起起落落的遊白成終於離開了他生活了幾十年的朱鳳廠,在重工局一直幹到退休。

八十年代中期,朱鳳廠的廠誌室籌建期間,廠裏特意邀請了過去的老領導回廠參加座談會,楊木青作為記錄,有機會和眾多久別的老領導重逢,他再次見到了遊白成,已退居二線的遊白成主動和他打了招呼;

在座談會上,遊白成率先發言說:“我對這個廠的貢獻不大。主要是我過去沒受過培訓,沒進成學校,沒拿到文憑。”

言下之意是抱怨他因為沒文憑而得不到高升,不得不早早退居二線,失去了權力。

最後,他感到寬慰地說:“也好,不曉得他們是啷門搞的,還把我評成了助理工程師,還拿了職務補貼,還報了書報費,這樣我也滿意了!”

聽了遊白成的發言,大家都笑了。

看著兩鬢花白的遊白成,麵帶微笑的楊木青暗暗想道:“遊鼻帶是不甘寂寞的,不過還算耿直、忠厚,隻有小小的欲望,不象現在廠頭那幾個東西那麼貪得無厭!”

想到這裏,他眼前又出現了遊白成為常應科爭那九角九的工資,跟團委書記關繁吵架的那一幕。

遊白成說不贏關繁,惱羞成怒,又是罵人又是拍桌子,又是動手,還是關繁克製,才沒有打起來;

最後,兩人在對方的筆記本上把自己說過的話記下來對質,遊白成才承認自己錯了。

這件事被當作笑話傳遍了全廠,旁觀者到處宣傳:“遊鼻帶好橫喲!橫得差點睡在上打滾!還是關繁有雅量,一直在讓他!”

遊白成調走後,常應科接了班,當上了朱鳳廠的黨委書記兼廠長。

常應科數十年如一日地夢想坐上朱鳳廠的第一把交椅,這下美夢成真了,終於爬上了權力的巔峰。

宣布任命書的當天晚上,棒棒在山邊宿舍大搞慶功宴,在常應科家門口的壩子裏擺了二十多桌,用廠裏的大客車把果城造反派頭頭腦腦也接來喝酒了;

他們平時也經常利用公車在外麵到處買緊俏物質,什麼煤呀、肉呀、雞呀、魚呀、糖呀,都是一車一車地拖回來;

搞慶功宴的時候不缺準備,所以辦得十分排場,轟動了果城,以至於第二天街頭巷尾都聽得到議論:“曉不曉得,朱鳳廠剛上任的一把手常應科屋頭昨天晚上辦酒席擺了二十多桌!我的媽呀!好赭人喲!”

常應科走馬上任不久,又被通知到地區黨校學習。

這次進黨校學習的還有朱鳳廠的所有黨委成員和車間支部書記。

由於上頭要求安定團結,朱鳳廠是有名的爛攤子,新來的地委書記要拿這個龍頭企業開刀。

常應科在學習期間突然病倒了。

黨委委員高厚芳給楊木青透露:“進黨校莫得多久,常應科有天有點咳嗽,起先以為是感冒,開了點咳嗽糖漿;

後來咳幹嗽,咳得越來越惱火,他就坐小車子到飛機壩部隊醫院照光,醫生說他肺部有一塊黑影,他就背上了思想包袱。”

剛穿上龍袍當上土皇帝不到兩個月,常應科的黃袍就變成了白袍,他住進了省中醫院,享受到省廳級一樣的待遇,由最好的醫生動了大型手術。

按理說常應科的級別不夠享受這樣好的待遇,他是通過私人關係走後門住的院。

常應科查出肺癌後,還沒在黨校學習完就回廠了,他找到管原料的副廠長馬根先,要他寫了封介紹信給省中醫院。

馬根先是民主黨派人士,他祖上都是中醫,父親曾當過省中醫院院長,在省中醫院有不少親屬關係,馬根先的親筆信比朱鳳廠開的介紹信還要吃香。

馬根先是“黑五類”出身,在解放前的汪偽政府當過警察局長、絲綢公司經理,解放後黨搞統戰,讓他當了朱鳳廠副廠長,保住了一條命;

他也識趣,不參與派性鬥爭,專管原料,成天在各縣繭站奔走,長期不在廠裏,一月回廠一次彙報工作;

每次向常應科彙報,常應科都坐在藤椅上架起二郎腿眯起眼睛,一邊吐煙圈,一邊“嗯嗯”,即不賜座,也不賜茶,一句話,根紅苗正的常應科從沒把“黑五類”子女馬先根打上眼。

然而清隊學習班這個大熔爐卻把常應科和馬根先融為一體了;

這二人都戴上了“特嫌”帽子,成了患難之交。

在牛棚中結交的友誼開了花、結了果,憑著馬根先開的介紹信,常應科的手術做得相當成功,據他自己說:“做得非常幹淨,感覺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