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帆輕聲道:“她不會恨你的。你是那麼好的公主,你是為了百姓,她知道的,她那麼聰明,她都知道……”
我的牙關不斷的顫抖。
楊柳……辰王……
這樣自私的我在見證了戰場上的浴血拚殺之後尚能夠很快恢複平靜的我此刻卻失了方寸。說什麼冷靜自持都是假的,還是因為離開的不是你的親人,你會同情,會痛心,卻不會害怕,不會不敢相信。
他們兩個算是我的親人,但是現在,我甚至不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是生是死……
飛霜殿裏,我母後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我身邊,握緊了我的手,“會好的。”
會好的。
太陽都要出來了,雨也漸漸停了,一切都會好的。
我父皇的身體還是不是很好,但是處理起朝政卻是十分雷厲風行,等我將林越帆與蘇雲歌交給我的材料遞到我麵前的時候,他也不過是看了我一眼,然後勾勾畫畫,將該撤官的撤官,該抄家的抄家,這些事情都沒有大張旗鼓的做,百姓都是不知道的,但是與朝廷有一點兒關係的人都處於一種惶恐不安的狀態之中。
那邊孟猛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早已經渙散不堪的軍隊幸好還有孟家兩父子在,重振軍風應該不成問題。
我答應了林越帆,想替林家無辜的人求一個恩典,但是等到林明德所做得一樁樁一件件事情被扒幹淨了呈到我父皇麵前的時候,我父皇在禦書房了咳了半天,嚇得我一句話都沒有敢說。
沐清兒被林越帆送回了孟家,我去見她,她卻找了個借口對我避之不見,卻進宮見了我父皇,她不願意告訴我我父皇的狀況如何,隻留下一句“孝順一點”,驚得我差點直接坐到地上。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似乎一切都步入了正軌,林家的事情似乎要落下帷幕了。我終究是對我父皇提出了饒林家人一命的請求。
我父皇手裏拿著折子,半天沒有說話,我幾乎要將腦袋埋進袖子裏,才聽見他淡淡道:“你的說辭編的倒是好,一條一條,條分縷析,很有道理。但是,公主,你這個情,到底是為了那些無辜的林家人求得,還是為了林越帆求得?”
帝王之壓明晃晃得砸在我身上,我強忍著才沒有將懼意滲透到聲音裏麵,“自然是為了那些本性良善並沒有作惡卻要無辜受牽連的人求的。”
我父皇笑了一聲,不鹹不淡地扔下一句,“公主仁慈。”
他沒有回複我的請求,卻開了一個新的話題,他說:“公主,你知道朕百年之後朕的這個位子是留給誰的嗎。”
我沒有敢接話。
他道:“你直說就行。”
我沒敢抬頭,“兒臣無才無德,承蒙父皇教導,願竭盡所能不負大夏先祖基業。”
“極盡所能?”我父皇說著似乎笑了一聲,他緩緩道:“做帝王者,最應該的就是冷心冷清。可惜,朕沒有做到,讓林明德與淑妃有機可趁。”
他的聲音逐漸嚴肅,“但是,朕希望你能做到。”
明明天氣沒有那麼冷,我穿的這樣多卻不禁打了個寒顫,我父皇的聲音鑽進我的耳朵,“公主,朕不希望你有弱點。感情是個好東西,但是不應該在一個君主身上。”
我費了好大的力氣,從控製住了自己,低聲應了一個“是”。
我父皇道了聲,“起來吧。”
我站起來後他便沒有再搭理我,隻是繼續看著奏折,等到他趕我走的時候才緩緩說了聲,“你讓林越帆那個孩子進來見朕一次。”
我愣在原地,良久之後緩緩轉過身去,看著我麵色平靜的父皇道:“父皇,林明德的事情與他無關,他隻是一個受害者。兒臣的事……也與他無關。”
我父皇笑了一聲,“朕要見他,和你說的這些事情無關。”
我道:“如果與這些都沒有關係,那麼兒臣想不出來,您見他還有什麼意義?”
我父皇還是笑,他的眉目看起來十分溫和,就像是一個普通的父親一樣,“朕想見一見女婿,怎麼,我兒不同意?”
他這樣說我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我微微行了個禮,“兒臣不敢。在兒臣心裏,父皇一直是一個賢君慈父,兒臣相信父皇。”
說罷,我也沒有管我父皇什麼反應,行了個禮便離開了。
我父皇在說了這些話之後提出要見林越帆,不見得有多少惡意,但是肯定沒有多大的善意。他打著太極,做女兒的自然不能向他放狠話,但是打一打柔情仗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