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那日
離開擁擠的人群,司馬映萱隻覺得空氣都好了許多,她款款走向那亭子,裏頭並沒什麼人,隻有一身形僂佝的老人,縮在角落裏坐著,埋著頭,不知在思量著什麼。
司馬映萱也沒在意,緩緩坐在另一旁的長椅上,抬眸望向洛花溪他們,從這望去,仍然可看到洛花溪蹦蹦跳跳的身影,司馬映萱不禁失笑,瞧花溪這模樣,她是猜中了吧!
一陣陰影籠罩著她,司馬映萱抬眸望去,驚訝地發現亭子裏那身形僂佝的老人不知何時來到她邊上,正陰森森地看著她,在她快要尖叫的時候,先她一步開口了,老人陰森森地說:“你欠下了債,是時候要還了。”
一開始,司馬映萱心中帶著警惕,她並不認識這個老人,總覺得他身上有一股陰森森的感覺,卻又有些熟悉,也是因為這股熟悉,所以她才沒驚呼,而是與老人解釋著,告訴他,她忘記了那一天的事。
然,他卻是明白的,說她的記憶是被人刻意封鎖起來的,然後,老人在空中畫了什麼符陣,用他的話說,那是結界。
他,是老翁。
老翁在亭子裏布下結界,讓旁人看不到亭子裏的他們之後,又念了一段司馬映萱聽不懂的咒語,然後老翁身上浮起了許多黑霧一樣的東西,老翁說,那是冥界的靈蘊。
冥界什麼的,司馬映萱覺得挺荒唐的,而,她卻是相信著這樣的荒唐。
老翁身上那漂浮的黑霧在他一聲令下後,倏地鑽入了司馬映萱的身上,詭異的是,她動彈不得,眼睜睜的看著黑霧襲來……
當籠罩在眼前的黑霧漸漸散去時,司馬映萱眼前的景色卻是漸漸模糊了,代替的是一位如沐春風的男子闖入她的生活,如走馬燈似的開始旋轉著,從聞元書院開始,到最後的結束,他說,丫頭,我愛你。
回憶漸漸填滿了心扉,淚,順著司馬映萱的臉頰劃落。
他竟是為了自己,選擇魂飛煙滅……
“大小姐?”
隨著黃哥疑惑的聲音,司馬映萱回過神來了,發現馬車已經停在了千司廬的門前,便斂了心神,下了馬車。
望著千司廬緊閉著的大門,司馬映萱緩緩伸手輕輕叩了叩,很快,裏頭便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門,咿呀一聲被打開了,老翁陰森森地站在門內側,探出一個頭來,看了司馬映萱一眼,然後往裏頭縮了一下,給司馬映萱讓出個位置來。
司馬映萱回頭看了準備把馬車停在一側的黃哥一眼,道:“黃哥,你先回府吧!呆會花溪表姐也會過來的,到時候我坐她的車回來。”
話落,司馬映萱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千司廬。
門,在司馬映萱進去後被關上了,宛如從來沒被開啟過一樣,漸漸的,千司廬在幻影下變了模樣,成了一座不起眼的普通民宅。
似乎給司馬映萱恢複記憶的老翁耗損了不少靈蘊,他的身形更為僂佝了,他抬起渾濁的眼看了司馬映萱一眼,默默地在前頭帶著路,司馬映萱隨在他身後走著,卻心疼地發現,那一大片一大片的墨色彼岸花都凋謝了。
是因為它們的王不在了嗎?
到了墨苑,老翁又抬眼看了司馬映萱一眼,從身上掏出了個白瓷瓶子,倒出一顆紅豔豔的丹藥來,他將丹藥遞給司馬映萱然後道:“這叫魂徹,你吃了它之後,封在你體內,王的魂聚便可得到解放,會自動回到王的身上。”
“你本是將死之人,是王強行用他身上的魂聚把你的靈魂帶回你身上,你與他,注定是一生一死的,這都是命,是他的劫,也是你的劫。”
司馬映萱垂眸看了手裏那紅豔豔的魂徹一眼,麵上浮起了一抹苦笑,這才是真正的生死劫吧!
不管百裏無極如何想阻止,冥冥之中,仍然是逃不過的。
與百裏無極曾說過的一般,若他能生,她寧願她死……
司馬映萱忽然抬眸看了老翁一眼,道:“如果他醒來,請阻止他,不要讓他再想方設法來救我,如果我們之間注定是一生一死,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話落,司馬映萱把魂徹丟到口裏咽了下去,瞬間,她的身子便緩慢地浮了起來,散著幽幽的藍光在空中漸漸平躺,最後,如同彼岸花開,那幽幽的藍光掙脫司馬映萱的身體如花蕊一般在空處盛開,層層花蕊裏包裹著的,是那溫潤如玉的男子。
與此同時,司馬映萱在所有人的腦海當中忽然消失了一般,仿佛這世上,不曾有一個名為司馬映萱的女子存在一樣,生生死死終究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