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快點。”
“噢。”我將手機拋到床上,拭去眼角的濕意,出去吃團圓餃子了。
千禧年之夜,全國各地都異常熱鬧,與家人歡鬧一夜,感覺上很興奮,但心底深處,總有一個角落是冰冷的。
我躺回床上,了無睡意,身下壓著了什麼硬邦邦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手機。奇跡般的,通訊依然沒有斷,天,六個多小時,要花多少電話費。剛想要按掉,手指卻猶豫了,生起一個念頭,如果現在通話,他是否還在?
我將手機湊到耳邊,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喂?”我試探地輕喚一聲。
“喂,”當那熟悉的回音響起,我激動得熱淚盈眶。
“霍澤,是你麼?”
“是我。”
“怎麼還沒掛斷?”
“你不也沒掛斷?”
“我忘了。”我口是心非。
“我在等。”他的聲音裏有釋放後的興奮,“我坐在這裏,看著時間,聽著電話,足足等了六小時零六分鍾。我想,如果婚禮開始時還沒有回音,我就穿上禮服,乖乖地做一個新郎。”
“那……”我吸了吸鼻子,“現在呢?”
“現在——”手機響起電量不足的示警聲,“嘟嘟嘟”幾聲後切斷了通訊。該死!
“喂,喂?”我徒勞地對著電話空喊。
大年初一,我沒地方去弄電池,也沒記對方的電話號碼。情急之下,我將哥哥手機中的電池搶了過來。我等待著,等待著,等待著……等過了天明,等過了黃昏。我買了三副電池備用,但手機一直沒有響。我將它拿去檢修,一切正常。
初三,我踏上了歸程,手機日夜陪在我身邊,從北到南,每過一個城市,我都及時做漫遊,一直進到目的地,回到本地區,始終再無回音。我隨著車河遊蕩在霓虹燈下,勤勞的人似早已為新春的喜氣中增添了競爭和忙碌。
停好車,手機突然在靜夜中響起:“喂?”
“文靜!”我不知該感激還是該痛恨這個聲音,想要立刻撲到他懷裏,再狠狠咬他一口。
“文靜?”
“是我。”我的聲音抑製不住哽咽,覺得好委屈,好委屈。
“文靜,你哭了?”他驚慌了。
“沒有。”我抹了把淚,不願承認自己的懦弱,情感像洪水一樣衝破理智的閘門。
“文靜,文靜?”奇怪,電話裏怎麼出現重音,還有敲玻璃的聲音。我猛抬頭,看見了一張焦急關切的臉貼在車窗上,手指還不停地敲著玻璃。
我的淚不停地湧出,嘴角卻已綻出燦爛的笑容。
我打開中控鎖,推開車門,他一把將我抱出,緊緊摟在懷裏,兩隻手機掉在地上,我們誰也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