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以為。”袁柳惠道,“安慰你的話,我說不出。那些話其實對病人家屬來說,一點用都沒有。”
有用的,是盡力在手術台上搶救。
八月份的天,四五點的時候,東邊天空已經微微泛白。
樓梯間這邊悶熱,隻有熱風從敞開的窗戶吹進來。
“的確,一點用都沒有。”就算把安慰的話說得天花亂墜,躺著的人也永遠不會醒過來,還有什麼意思?
“時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接下來的葬禮應該會很麻煩。”
我把還剩一半的煙揣進了自己的口袋當中,並不打算還給袁柳惠,“你什麼時候有空?”
“嗯?”
“我連續失眠好幾天,睡不著。沒時間去找心理醫生,請你幫忙。”
“你是我見過最不配合的病人,而且我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未必對你的病情有幫助。”
“你有時間直接聯係我,你應該知道我的手機號。”
“梓恒爸爸!”袁柳惠似乎並不想接下我這個不配合的病人。
“煙沒收了,女人最好別抽煙。”說完,我單手插在西裝褲裏麵,離開悶熱的樓梯間。
等我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許多。
手機上是莫北先前發來的酒店和房門號。我開車直接去了酒店。
我爸的突然離世,讓家裏的人都難以接受,我和二叔因為一些問題也產生了分歧,
“你要這樣,看來我們是沒辦法談下去了!”二叔態度強硬,“在譚氏,我好歹還能說上話,你好自為之。”
二叔讓我回譚氏,不惜在工作上打壓。
是,我在譚氏是沒有股份,現在不過是執行總裁,董事會有權罷免他的職位。
當時股份在二叔手中,是父親的決定。但現在,股份在莫北手中。
“如果譚家的事情非要拿到公司去說的話,您這個股東,相信沒多少人會服您。”我淡聲說道。
這些年,我為公司做了多少,二叔又為公司做了多少,公司那些老股東不是沒看到。
“另外我提醒您一聲,譚家遺囑還沒有公布,所有的事情都還沒成定局,您自己考慮。”我從椅子上起來,說完,我離開後花園,和二叔算是徹底有間隙了。
我下一步,就是等到葬禮結束,等律師宣布父親的遺囑。
照著現在這樣的情況來看,沒準宣布遺囑估計也會鬧出一番腥風血雨。想到要走到那一步,我心中到底難受。
就連自己親人都站在自己對立麵,就別說其他人。一想起這些事情,我的心情就格外的糟糕。
胸口像是喘不過氣來一樣,下意識摁著受傷的地方。這麼摁著,卻也完全沒辦法紓解,隻會更加難受。
“浩博。”忽的,大掌落在我的肩膀上麵。
我抬頭,看了來人,下意識地想要把煙掐滅,二嬸也沒有阻止,隻是摁著我的肩膀讓我不要站起來了。
兩人一同坐在小河邊的長椅上。
“傷才剛剛好吧?別抽那麼多煙,對身體不好。”二嬸道,“你二叔的事兒你也別放在心上,當年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我聽二嬸這麼說,臉上的表情變得僵硬起來,有種說不上的情緒湧上心頭。
“二嬸,我沒有怪二叔,大家的出發點都是為了這個家。”我沉聲道。
二嬸在譚家總是扮演一個和事佬的角色,她不站隊,隻信奉幫理不幫親。現在,大概是想調節我和二叔之間的矛盾。
“我們都知道你爸這些年為這個家做了很多,知道他的辛苦,所以我們都尊重他。這個時候還是想好讓你爸爸走的舒坦,你說是不是。”
我點頭,但要是所有人都像二嬸這麼好說話就算了。
“二嬸,我現在特別擔心咱們家會像別人家那樣,因為遺產的事情而鬧得四分五裂,那不是我爸想看到的局麵。”
“也不至於到那個地步。而且譚家有家規,傳長不傳幼。你爸會把譚家給你,自然也會留給我們一些別的東西。大家都是住在一個家裏的,有什麼解不開的矛盾?”
有了二嬸的安慰,我焦慮的心情似乎好轉了一些。
“謝謝二嬸。”
“不用,大家都是一家人。”二嬸道,“聽說莫北手上有譚氏的股份是吧?”
“恩。”那麼多股份的轉移,會在公司官網上麵公示,所以他們都知道莫北是譚氏股東之一。
“為了少生事端,早點把股份拿到你自己手中。有些東西,始終是要在自己手中才安心。”
我挑眉,回味著二嬸話中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