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至魂魄皆散,也未曾得到答複。
很多很多年前,他還欠她的一個答複。
當然,這個故事的主角不是那作惡的狐妖,而是另一女子。
當朝公主薑予。
幾百年間,王朝已更替幾回。
薑予其父乃是大褚國的第三任皇帝。
在她七歲時,她隨皇祖母入寺進香,在隨眾僧禮佛之時,目光被領頭的白衣僧人引了去,初次得見,尚是懵懂。
十歲時,她的皇祖母病逝,她自幼被其養大,依禮來寺中做法還願,當日夜晚,她避開眾人,一人躲在寺廟後山的崖上哭泣,卻被一個清淡的聲音打破,她依聲望去,隻見月下一著寬大僧袍的人臨風而立在那裏,雙手合十,麵容清俊,他那似是莊嚴的麵上沒有一絲喜悲,然隻是平靜地望著她,目光如水,她一呆,竟忘了哭泣。
次年,十一歲,她的父皇駕崩,依照禮法,位居國寺的法華寺住持應當親自來朝做法,以穩江山根本。那一次,她身穿素白的喪服,居於作法祭天的壇下,卻恰好看到他那光潔飽滿的天庭,以及那輕輕抿著的薄唇,卻有別以往,換上一襲紅褐色的袈裟,眉目沉靜,目光清亮。
十四歲,一母同胞的皇兄將曾經篡位的親母推翻,押入天牢,自此,褚國首位女皇執政不過短短四年,就已草草結束,而她,則居於皇祖母曾經念經的小佛堂,不問任何事。
十五歲,與她同母的皇姐起兵作亂,發起宮變,終被已為天子的親兄鎮壓,同年次月,她被天子召見,以為國祈福為由,被派遣至千裏之遠的國寺法華寺。而她雖麵上不動聲色,但內心卻清楚的很,此事表麵看是令她去為國祈福,而實際上,當朝天子不過是怕再次出現一母同胞姐妹叛亂之事,因而早做打算,將她變相放逐,為的不過以防萬一。
此後,她入住法華寺內,同梵音之間的更是從此牽連不斷。
但一個公主再如何也是不應該同一個僧人有任何的關係。
因而,在最後的最後。
那為她已將佛舍棄的僧人,隻落得了身首異處的下場。
佛與地獄隻在翻掌之間。
濃霧彌漫的竹林中,荒無人煙,隻有偶爾幾聲來自林間的飛鳥嘶叫,聲音淒厲,響徹整片竹林。
林深之處,幽邃陰森,一紅衣女子踉蹌而行,走了幾步,扶在竹旁,嘔出幾口鮮紅的血。
此番之行,身受重傷,縱是她運功調息,都不能減少痛苦。
“梵音……”媚生低念著,眉頭緊皺。
那和尚,明明沒有功力,如何傷得了她?難道當真是佛法之力?
哼,可她偏生不信。
但眼下,她須得找個地方好好療傷了,不然這般虧耗,隻會讓她傷勢更重。
一路跌跌撞撞地向竹林深處走去,突然,一陣紅光閃過,她仿佛受到強烈撞擊,倒在地上。
“噗!”噴出一大口鮮血,她捂住胸口警惕地看向四周。
“沒用的東西。”一個嫵媚的女聲自空中傳來,聞言,媚生皺了皺眉。
不一會兒,隻見一名同樣身著紅衣的女子自半空中飛下,她倚靠在一根青竹旁,食指繞著長發,側過臉來看著媚生。
“怎的弄的如此狼狽?”女子看著她問道。
“你來做什麼?”媚生艱難地站起身,不悅地看著這女子。
“我若不來看看你,便是你死了我也不曾知道。”女子說道,緩緩走向她。
在媚生的麵前站定,她雙目緊緊地注視著她,低聲道:“別忘了,你的命,是與我相連的,若你死了,我也不會好過。”
媚生眉頭緊鎖,回看女子。
“你既知道我們的命連在一起,那便不要再讓我替你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了。”
女子聞言,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微揚著頭哈哈地笑了起來,半天才複又重新看著她,道:“怎麼,你後悔了?”
“別忘了,你已不是人了,什麼樣才叫傷天害理,說的是真可笑。”說著,女子伸手捏住媚生的一縷發絲,湊上前輕輕嗅了嗅,在她耳邊輕聲道:“現在,你的身上,充滿了血腥味。”
媚生一把將她推開,然後凝眉望著她。
“喲,生氣啦?”女子嬌媚一笑。
“世間男子那麼多,為什麼非要那些佛門弟子不可?”頓了頓,媚生問她。
斜看了她一眼,女子道:“俗世之人,又怎比得了精血精純的佛門中人,有了他們的精血,我的修為才能更快地提高。”
皺了皺眉,媚生又問道:“若為修為,那你為何不自己親自去?”為何強迫她做那些讓她不喜的事情?
女子轉了轉眸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指尖,輕輕吹了一口氣,道:“以我的修為,是敵不過那個和尚的。”
“既然連你都敵不過他,又何談我?”媚生道。
女子一笑,搖了搖頭:“你跟我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