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話林琦夢微微一震,伏著頭,道了聲“是”。
林綺竹靜默地觀察著皇後娘娘和林琦夢之間的氣氛交流,從進到這裏那一刻開始,她便覺得皇後娘娘對待林琦夢是不一樣的,但至於哪裏不一樣,卻又有些說不上來,就好像有些刻意的親近和情緒上的壓抑,但又覺得好像不太貼切……
林綺竹垂眸沉思,希望一切感覺都是因為她太過敏感而產生的錯覺吧。
七日後,皇上在太極殿設宴款待北疆使臣,林綺竹一大清早便進宮準備。
這些天來,林綺竹為教坊的樂師們講述了《春江花月夜》描述的傍晚江波浩渺、放舟江上之良辰美景及其對祖國河山的讚美之情。樂師們明白了這些情愫之後,對曲子也有了自己的把握,一遍一遍地練習,終於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太極殿上,皇上和皇後娘娘高坐主位,後宮嬪妃和朝中大臣分坐兩邊,未出宮立府的皇子和公主們坐在自己母妃身後,朝中大臣無人攜帶女眷,皇後便安排林綺竹和錦公主坐在了一起,必要時刻也好看著她。
“北疆使臣覲見……”
大太監尖銳的聲音從太極殿向承天門外傳去,隨著鼓樂聲起,北疆王子帶領一眾使臣走進太極殿,北疆王子風度絕然,饒是林綺竹第二次見他依然覺得驚豔,北方風沙四凜,怎麼就養出了如此秀氣的王子?
鼓樂聲停,北疆一行人行至太極殿中央,停步站在原地,左手抬起輕扶右肩,躬身行禮道:
“北疆三王子燕邵……”
“北疆使臣赫連伽……”
“參見中原皇帝,祝皇帝萬壽無疆、壽與天齊。”
“放肆!麵見天子為何不跪?難不成是瞧不上我們中原國麼?”
隨著北疆使臣話音剛落,一聲怒吼從朝臣席間傳出,北疆使臣轉眼看去,隻見一位老臣正一臉怒目地指著他們,其餘大臣也是一副看笑話的表情。
赫連伽麵色變了變,抬起頭看著皇上,說道:“此禮已是我北疆最高禮節,我北疆為中原國獻上最誠摯的問候,還請中原皇帝寬納。”
皇上坐於高位,威嚴地俯視台下使臣,卻始終一言不發。
“北疆禮節?這裏是中原,你們既然到了中原就必須行中原的跪拜之禮,這點兒道理都不懂麼?”方才那位大臣冷哼一聲,輕蔑之意盡顯。
赫連伽也並不服軟,粗啞著嗓子繼續說道:“這裏雖然是中原,但我是北疆子民,不是中原子民,要行也該行北疆之禮!”
“哼,爾等蠻夷之地,被我中原打得屁滾尿流,三王子也被送來和親,還跟我們講什麼北疆子民,若不是羅將軍手下留情,你們北疆早就被滅國了!”
大臣話音剛落,朝臣看著赫連伽的窘態哈哈大笑,赫連伽臉色越來越黑,抱肩的手放下,衝著那位大臣怒吼道:“我北疆懷著兩國友好的誠意而來,你們卻一再刁難,這就是中原的待客之道麼!既然中原無心交好,我赫連伽即刻返程向王上稟明一切,即便是馬革裹屍、戰死沙場,也絕不會向你們再次屈服!”
“赫連使臣莫要動怒,方才那位大人的意思是三皇子已經來我中原和親,中原和北疆如今親如一家,不分什麼你我,還請使臣不要動怒。不過若大人一意孤行,非要回去與我中原繼續打仗,我中原國亦會奉陪到底。”
蕭景淵站起身,麵上掛著笑容,清朗的聲音從他口中傳來,似乎有一種安撫的魔力。
赫連伽看著蕭景淵一派從容的模樣禁了聲,如今他們是戰敗國,已然知道了中原的實力,若真是硬碰硬,北疆是敵不過中原的,方才的惱怒不過被言語激怒罷了,他不會也不敢就此破壞此次的邦交。
赫連伽的態度軟了下來,但身為使臣,他的顏麵便是北疆的顏麵,即便北疆戰敗了,卻也是有骨氣的,若就此妥協,以後不是得永遠看中原的臉色行事了麼?
隻見他沉思片刻,瞥了眼燕邵,對蕭景淵拱了拱手,說道:“肅王殿下仁義,但既然殿下也說,來和親的是三王子,那三王子便是中原的人,可我等使臣不過是來送三王子和親的,不敢高攀,所以即便是行禮,也該由三皇子自己行禮。”
赫連伽的話音剛落,朝臣們便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方才一直冷靜自持的燕邵突然麵色微寒,在袖中握緊了雙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