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勤了,自然就有不少老商戶們對這個年紀不大,一身京城才流行的女先生裝,精明低調的小姑娘有了印象。現在的她已經能聽懂大部分金陵本地方言,所以想偷偷摸摸坑她是不可能的。當然,以前聽不懂的時候,她也沒吃過虧。
年關將至,菜市裏忙碌就這兩天了,再往下百姓們都陸陸續續出城或者留在家裏準備過年,城東會冷清下來。程馥今天出來的目的不是為了小酒館采買,而是給自家過年補充些東西。畢竟金陵不比京城,花大媽說要過了正月各家商戶才陸陸續續開市。
帶著一車“戰利品”,主仆二人在午飯前回到家。此時睡了一小段時間的徐野坐在書房門外的廊下烤火發呆,玖玖和白居在院子裏各忙各的。
程馥把披風解下遞給聞香,在對麵的小凳子坐下,“翰林院放假這麼早?”從京城到金陵快馬加鞭也要不少日子,如今寒冬臘月的,官道肯定也不好走,算一算徐野出發的時間應該挺早。
“嗯。”徐野本要說自己想放就放了。
“可是……你趕不回去過年,不要緊麼?”程馥要提起已經燒開的水壺,被對方先了一步。
徐野將水壺裏的熱水倒入茶壺,“我就不能在這裏過年?”
似乎早料到是這個結果,程馥撥了撥炭盆,“這宅子死過人,你怕不怕?”
徐野不想說自己曾經在荒墳地裏呼呼大睡一天一夜的往事,他比較好奇這宅子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你呢?你不怕?”
程馥裂開一個壞心眼的笑容,“我百無禁忌。”
“怎麼沒見你哥哥?”這個時候書院不是應該放假了麼?
“雨雪天路不好走,住在書院裏了,年前你肯定能見著他。”程馥望著院牆上的白色,忽然想到什麼,“想不想去遊河?”總聽說金陵城如何美,可兄妹兩人來了這麼長時間從未想過要去領略一番。
聞香和玖玖在京城就見過徐野數次,沒有白居和遠藤那麼大的好奇心。她們這邊張羅午飯,兩個小夥在柴禾堆旁嘀嘀咕咕,似乎在拿金陵城的公子哥們跟徐野做對比。說到後麵得出的結論就是徐公子單憑容貌就贏了。
程家這個小院因為住滿了人,所以沒有專門吃飯的地方,兩位主子平時就在書房裏的小茶桌用飯,而下人們則在廚房或者自己的屋子裏解決。
徐野總覺得這頓午飯有些過於豐盛了,本就不大的小茶桌此時擺得滿滿當當,幾乎不能再插進一個茶杯。而坐在對麵的小姑娘,臉上紅撲撲的,像顆壽桃。嫩白靈活的小手拿著筷子,不斷給他的碗裏夾菜,嘴裏一本正經地講解菜式來源。
徐野恍惚了一會兒,說道:“陳氏與宋紹曦那位夫人在京中水火不容,景家若是知道你們兄妹的出身,難保不會遷怒,你們在金陵凡事小心。”
“若是躲不過呢?”金陵景家就是那位宋紹曦的夫人景淑文的娘家。
“躲不過……那便隨心所欲吧。”他倒是想看看景家會不會真不要臉到為難兩個已經被除族,等同於沒爹沒娘的可憐孩子。
程馥衝他笑笑,“放心,我不怕他們。”最無奈的日子已經過去,她有信心能應對未來的風風雨雨。
“我住了你哥哥的屋子,他回來住哪?”
程馥就沒覺得這是個問題,“要不你倆擠一擠,要不他睡書房。”實在不行程寒睡她屋子,她睡書房。
聽到對方沒有讓他去客棧的打算,徐野放下心來。
漁北書院
程寒見到搓著手在大門口等他的白居,納悶他怎麼突然過來,擔心是不是妹妹那邊有什麼事。
“少爺,是小姐怕您衣裳不夠,讓我給您送幾身。還有今日一早打京城來了位徐公子,說是要在金陵過年。小姐讓您不忙了就早些回家。”白居一邊說著,一邊從馬車裏將兩個大包袱抱出來,交到朝暉手上。
程寒有些意外,這樣的天氣,徐野竟然說南下就南下,一路上怕是夠累的。
“妹妹可好?”
“小姐說她好著呢,讓您別擔心。”說著又鑽進車裏,提了兩個還有些熱氣的八層大食盒出來,“少爺您的屋子在哪兒?”白居想幫他送進去,但又不知道會不會破壞規矩。
他來過漁北書院幾回,但幾乎次次都在大門口等候。早聽說裏頭規矩大,學生最多隻能帶一名男性隨從照顧起居,其他人不得入內。所以每次他都隻能等值門的學生去通知程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