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許墨的聲音,沒有了幾個月前的稚嫩,更像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可柳青芙寧願它一輩子稚嫩下去,做男人有做男人的責任,而擔負責任,往往相當於擔負危險。

“傻師弟啊!你為什麼要答應!”

她停了下來。

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許墨的就是她,比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她明白這個師弟一旦認定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就像他背著自己和爹爹使用斷腸草一樣。

祈禱,

柳青芙所能做的,唯有祈禱而已,祈禱著奇跡的發生,她向來不相信奇跡,卻又不得不相信。

威嚴的聲音再次傳來:“你呢?”

另一個聲音傳來:“我、我……”語氣唯唯諾諾的,完全沒有許墨的堅定果決,可到最後,他依舊說了一句:

“我沒有意見。”

“好!現在我就開啟生死擂台,你們兩人好自為之吧!”蒼老的聲音在歎息,多少年了,他早已忘記自己經曆過多少決鬥,從風貌正茂,一直到垂垂老矣,本以為可以安度餘生,卻沒想到,在最後的時光——

嗬嗬,最後的時光——

無論什麼言語也無法阻撓生死擂台的開啟,老人明白,柳青芙明白,隻要決鬥的兩人願意,處處都是生死擂台。

柳青芙緩緩擠到了前麵,隻見擂台上,許墨和一個白眉毛的男人遙遙相望,她認得那個人,鐵臂白,在外門高手中雖不算突出,但也是極厲害的存在。

“希望奇跡會發生吧。”她喃喃的念叨著,淚水打濕了眼眶。

這時,天空下起了小雨。

暮色、春雨。

暮色中的春雨總是令人哀愁的,尤其是坐忘峰的雨,灑在落寞的石壁上,染濕了潑墨一般的青苔。

這青苔下埋藏了多少前輩,有多少前輩因為決鬥,而葬身於此,化作了青苔的養料,無人知曉,沒人在意,青竹宗的弟子們,向來隻在意決鬥時的瘋狂,這與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雨水打在許墨臉上,順著他麵頰的弧線一路向下流淌,少許灌進了嘴巴裏,大多數則彙集在下巴上,形成一滴又一滴大顆粒的水滴。

他遙望著自己的對手,感受著這個對手的顫抖與恐懼,笑了起來,笑的譏諷而冷酷。

“你真的準備好了嗎,鐵臂白。”

鐵臂白身體一震,顫巍巍的道:“當、當然。”任誰都能看出他的緊張與不自然,準備好了一說,自然是自欺欺人。

可那又如何,就像司徒長老所說的,生死擂台一旦開啟,除非一人死,不然不會打開。

“錚”

長劍出鞘,發出令人恐怖的嘶鳴,劍尖興奮的顫動,許墨微閉著眼睛,享受著這一刻的興奮。

仇,就要報了,欺辱過他的人就要死了,所有阻礙他念頭通達的人,都要被抹去。或許有些殘酷而冷血,但武道修行不正是這個世上最殘酷的事情嗎?

“動手吧,我不想在這兒耽擱太久。”

鐵臂白畢竟是一名補身大圓滿的武者,知道事到如今,避無可避,很快平靜了下來。

“你變了,變得讓我不認識了。”他說,聲音有些顫抖。

許墨笑了笑,道:“你之前就認識我嗎?我打賭你不認識,隻是聽說外門有那麼一個無法凝聚武魂的廢物。”

“無法凝聚武魂啊!”許墨睜開眼,遙望著遠方,視線正好落在觀戰的柳青芙身上,“你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幾乎每一個晚上,我都會問自己,為什麼,我為什麼無法凝聚武魂,是因為老天都放棄了我嗎?”

他猛地轉過頭,不再看柳青芙,將那駭人的視線投到鐵臂白身上,“不!後來我知道,不是老天放棄我,而是他嫉妒我!他嫉妒了我了!”

天妒?

台下一片嘩然,在神州大陸,沒人敢說這樣的話,天人感應,你說什麼,老天都會知道。

“轟隆!”

一道閃電像是在應答許墨,照亮了半邊天空,許墨笑了起來,笑的譏諷而冷酷。

“看到沒有,我說過,他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