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孩子啼哭的那一刻,劉萱疲累地閉上眼睛,嘴角卻抿起一道勝利的弧度。
嫡出的長子,托生在她的肚子裏,她終於贏了。
人的一輩子需要妥善經營。做得好,一本萬利風生水起;做得不好,賠掉的不僅僅是自己的一生。
她盯著自己的手腕。青色經脈交錯複雜,裏麵流淌著風塵女子的血。那是她窮盡一生想要撇掉的恥辱。
如今,終於實現。
她再不是出身卑微的庶女,人人都可糟踐的低賤雜種;而是站在高處,需要所有人抬頭瞻仰的權貴。
小小的孩子裹著繈褓,細弱的胳膊在揮動。她伸手出手,綿軟的小手觸及她的指尖緊緊地攥在掌心,這就是所謂的母憑子貴。
從未知足過的心,一瞬間被從未有過的溫情填得滿滿的,美好得就像一場夢境。這是她的孩子,更是她的貴人。
趙子煜進了帳篷,接過劉萱手裏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眉眼溫和卻沒有一絲做父親該有的喜悅。
劉萱抬眼看著趙子煜,敏感地洞察一切,他的丈夫並不重視這個孩子。她惶然地別過眼不去看趙子煜,強迫自己不要繼續胡思亂想。可心底的恐懼依舊不斷地湧上來,那些幾乎唾手可得的東西,也許根本就不是她有資格可以肖想的。
在她即將被恐懼淹沒的那一刻,趙子煜給了她一個淡淡的笑。
她緊緊絞著手指,下意識地問道:“青哥哥是不是不喜歡我們的孩子。”
趙子煜啞然失笑,盯著她好半晌方才開口:“萱兒,你最想得到的是什麼?”
她閃爍著大眼,勉強地笑著說:“希望青哥哥能早日大勝,希望孩子能健康地……”
“說實話!”趙子煜打斷她的話,“我隻想聽真心話。”
她咬著後槽牙,猶豫了很久,終於決定放手一搏:“我要最尊貴的身份!我要做北靖的國母!”
她看著他低頭輕笑,眼底熠熠的光彩照亮了整張臉龐。
“在我心裏,真正的妻子隻有一個人。而你……我從未將你當做妻子看待,北靖的國母隻能是她,”他指著繈褓中的孩子說:“他雖是我的血脈,可我是不會認他的,我是君他是臣,絕不會有共享天倫的那一日。他隻是你一個人的孩子,所以能實現你願望的隻有他”
她啞然地瞪大雙眼,意外之後湧上來的怨懟實在難以抵擋。怨毒的一雙眼望著自己的丈夫,她哆嗦著雙唇:“是花錦麼?你說的妻子就是她麼?”
她看著他頷首承認,隻覺渾身的血液在一瞬間涼透。
她輕蔑地笑了,想起那個對敵人也心懷憐憫的傻子,明明和她一樣低賤,卻像月亮般被所有人追捧。
她惡毒地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丈夫,冷聲告誡:“你我大婚當日,她就站在窗外看著我們行房。如今,她是趙子弗最得寵的妃子。縱使你心有她,可她呢?她心裏還有你麼?”
“她會原諒我。”
“原諒?我竟不知你這樣愛做夢!您憑什麼求得她原諒?給她權勢?財富?還是你那些所謂的真心?”她嗤笑著,句句往他痛處狠戳,“財富、權勢她都不稀罕;若論真心,細細一數,你我成親雖隻有五年,卻也收了不少妾室,林林總總也有二十多個。這樣一片爛得千瘡百孔的真心,也不知她還稀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