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自請廢後(1 / 3)

從魯氏木鋪出來,殷玄的心情好的沒話,瞎子都看得出來他十分的眉飛色舞,落在聶青婉身上的目光像蜂蜜的汁,像永不落的光輝,甜中滲著永恒。

殷玄實在太高興,又問聶青婉要不要去逛街,聶青婉太晚了不想去,剛從陳府出來的時候殷玄就問過聶青婉要不要逛街,聶青婉不去,那會兒殷玄的心情低落,想的是她可能不是不想逛,是不想跟他逛,但現在他不那樣想了,她接受了他的簪子,那就意味著她打心底裏接受了他這個丈夫,這如何不讓殷玄激動?

這一激動就很想跟她恩l愛,也就不再多問,聶青婉不逛街,殷玄就直接吩咐隨海回宮。

回到宮裏,殷玄壓根忘記了晚上他讓甘城做的事情,一進寢宮就迫不及待的把聶青婉一把抱起扔到了床上。

恩l愛過後聶青婉照樣的有氣無力,虛軟地被殷玄抱著去溫泉池洗了個澡,換了幹淨的裏衣,然後放回床上。

殷玄彎腰將地上的衣服一一撿起來,扔到簍子裏,又將剛剛取下來的聶青婉的發飾都拿到妝奩台上,那根紅木簪子被他極為心地放在最明顯的位置,放好,又將聶青婉縫給他的那個荷包也拿過來,放在了紅木簪一起。

做好這些,他拿了一個新床單去換,又將聶青婉抱起來重新放回去,他剛剛雖然要的急,但沒有晚飯前那會兒凶,故而也不給聶青婉擦淤青藥了,就拿了擦她箭傷的疤痕藥給她擦了。

擦好,殷玄收起藥瓶,去重新洗了一下手,這才又躺回去,摟著聶青婉,準備入睡。

結果,還沒閉眼呢,就聽到門被輕微地敲響了。

現在已經極晚極晚了,剛回了宮殷玄就讓王雲瑤和浣東浣西她們都回去睡了,不管是禦林軍還是禁軍,殷玄也讓他們都回去睡了,隨海也被殷玄給趕走了。

但這會兒,門又被敲響了。

不用想,絕對是隨海。

殷玄側頭看了一眼身邊早已疲憊地睡過去的女孩兒,看了很久他才緩緩地抽開胳膊,另一隻手心地扶著聶青婉的額頭,把她的頭放在柔軟的枕頭上,撥開她額邊的發絲,低頭衝著她的鬢發親了一下,這才輕手輕腳地下床,穿了龍靴,走到門口,隔著門問一聲:“什麼事?”

隨海也隔著門,稟報:“皇上,甘城那邊遞信了。”

殷玄一時怔愣住,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晚上還有一件大事兒在進行,他都色令智昏到把這事兒給忘了。

殷玄無語地拍了一下額頭,往龍床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對隨海:“到偏殿去。”

隨海應了一聲‘是’,趕緊去偏殿。

殷玄隨意拿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也去了偏殿。

主仆二人在偏殿見了之後,殷玄還沒來得及問甘城那邊是不是已經成功了,隨海就把剛剛甘城那邊派來的人的話給了殷玄聽。

大意是甘城在吃晚飯的時候雷威帶了酒肉過去,與甘城一塊吃,這麼一吃,就沒走,到現在還留在那裏,甘城想了很多種辦法脫身,都沒能成功,甘城又不敢輕舉妄動,怕打草驚蛇,故而,夜晚的行動就沒有做。

殷玄聽了,眉梢微微一挑:“現在雷威也還沒走?”

隨海:“是呢,甘大統領派來的士兵還在等皇上回話,問行動是不是改。”

殷玄背起手,漠然地看向牆壁一角,心中想的是,雷威和甘城同守皇陵,早年有出生入死的情義,現在有共守崗職的情義,一起喝酒吃肉,並不奇怪,但奇怪的是,時間不對,偏就在今,而且吃到了深更半夜也不走。

殷玄輕微地眯了一下眼,雷威是殷野的親信,如今也隻聽殷野的調遣,若非殷野使派他,他不可能一直纏著甘城不走,那麼,殷野為何要派雷威去纏著甘城,還是在今晚上呢。

殷玄想到今日張堪聶青婉去過煙霞殿,那麼,是見了任吉嗎?若見了任吉,那她就定然知道了他晚上要做的事情,她要查太後死亡的真相,就不會讓他在這個時候把屍身運回皇陵,所以,無奈之下,她聯係了殷野?

殷玄越想越覺得是這樣,皇陵周邊隻有兩撥兵隊,一撥是他的,一撥是殷野的,想絆住甘城,隻能讓殷野出手。

而當今下,能讓殷野二話不問就願意出手幫一幫的人,壓根沒有,就算是殷氏皇族宗親,他也得問個原委,就算是他這個皇上要征調他的兵,也得給個由頭,但偏偏,還有一個人,什麼原委和由頭都不用給,隻需要一封信,寥寥數語,就能讓他肝腦塗地。

殷玄垂了垂眸,雙手無端的在身後握緊,有些不是滋味地想,她以太後之名聯係了殷野,那麼,此時的殷野,也知道她回來了嗎?

原本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屍身不能運回皇陵,那就得先斬殺了任吉,讓她斷了左膀右臂,也斷了紫金宮與外界的一切聯係,哪怕她聯係上了華子俊,他也有的是辦法讓華子俊進不了宮,查不了太後的屍身,可是,想到她今給他擦汗的一幕,想到她接受他送她木簪的一幕,殷玄內心裏就沸騰著一股至極的喜悅,他想,她不會舍得他死的,但他若真的殺了任吉,她也許怒恨之下真的會送他上西。

殷玄喟歎,打心眼裏不承認他沒有任吉重要,但至少,任吉於她,也確實很重要。

隻是,不殺任吉,卻也非得把煙霞殿的主殿封了不可。

殷玄沉吟半晌,衝隨海:“去傳話,就行動暫時取消,讓甘城配合雷威守好皇陵,再派人把皇陵庭院都打掃幹淨。”

隨海不多問,殷玄怎麼吩咐他就怎麼聽,現下也很晚了,甘城那邊可能也支撐不住了,就等著這道旨意呢,隨海福了福身,應了一聲‘是’之後連忙出去,把話傳給士兵。

士兵聽了,趕緊回去向甘城彙報。

甘城知道行動暫時取消了,也不伺候雷威了,直接仰頭一倒,裝醉睡了。

隨海出去後殷玄又在偏殿了站了一會兒,原本想傳戚虜過來,讓他帶人去秘密將煙霞殿的主殿封了,但瞅著時辰太晚了,就想著明再辦,索性又重新回到寢宮,脫了衣服,上了龍床,摟著聶青婉睡覺。

第二寅時三刻不到殷玄就醒了,旁邊的女子還在睡,他也沒驚擾她,悄然無聲地下了龍床,將黃幔重新搭上,喊了隨海進來伺候。

等穿好龍袍,殷玄揮手讓隨海出去,他自己走回龍床前,拂開了龍床兩側的黃幔,彎腰下去吻了吻聶青婉的臉,又輕輕地啄了一下她的唇,拿出帕子擦了擦她額頭的薄汗,跟往常一樣,散開了她的裏衣,又去開了一扇窗戶,讓她能夠睡的涼爽些,再差人去喊王雲瑤和浣東沈西,等到她三人過來伺候在門外了,他這才去上朝。

陳德娣今日起的很早,寅時三刻沒到她就起了,也可以她幾乎一夜沒睡,她躺在冰冷的鳳床上,睜眼到半夜,後半夜她勉強讓自己閉眼睛睡覺,因為她不能用一張蒼白而黯淡的臉去見皇上,她要用最美的樣子去見他。

可即便這樣勸自己了,還是睡不著,何品湘和采芳極不放心她,非要晚上陪著她,她不讓,讓她二人都下去了。

這一夜,是屬於她一個人的。

而今,也屬於她在後宮中的最後一。

何品湘和采芳來的很早,她二人也幾乎一夜沒睡,昨日的搜宮,皇上的罰跪,婉貴妃的猖狂,讓這兩個資深的奴婢也意識到了東宮危險,意識到了自己娘娘地位的岌岌可危,意識到了要換主,東宮要易位。

這麼個時候,她二人怎麼睡得著呢?

睡不著,翻來覆去,熬了一夜,還沒亮,二人就急急地起床,收拾了一番,來伺候陳德娣。

進了寢宮,發現陳德娣已經醒了,一個人坐在寬大的鳳床上,對著一扇打開的窗戶看著。

那窗戶外麵蒙著灰塵般的晨藹,陽光尚未蘇醒,地平線還是一片蒼茫的淺褐色,火樹銀花卸了妝容,輝煌宮燈凋了光芒,如同它們風光的主子,即將要沉入泥土裏。

陳德娣就那般坐著,看著,一動不動,直到何品湘和采芳進來了,她才像是有了意識般,一點一點地將頭轉過來,衝著何品湘略有些沙啞地:“去把鳳袍拿來。”

何品湘微怔,心底隱隱地有一股很不好的預感,她低聲問:“這個時候拿鳳袍做什麼?”

陳德娣扯了扯唇,大概極想扯出一抹笑來,可扯了半,笑沒有扯出來,倒扯出了一身悲苦,她歎了一口氣,道:“不要問,去拿吧。”又對采芳:“你也去,把鳳冠也拿來。”

何品湘和采芳對睇了一眼神色,彼此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詳之兆,可她二人不敢多話,大概也知道這個時候她二人不管什麼娘娘也不會聽,於是二人隻好下去拿鳳袍,拿鳳冠。

鳳袍和鳳冠拿來,陳德娣就讓她二人伺候她穿上。

何品湘和采芳這會兒已經平靜了,當鳳袍和鳳冠拿過來的時候,她二人就差不多猜測到陳德娣想做什麼了,她二人眼眶微紅,左一句“娘娘,也許還有別的路可走的”,右一句“娘娘何必要如此呢”,可不管她二人什麼,陳德娣都沉默不言。

陳德娣站起身,讓何品湘和采芳給她穿鳳袍。

何品湘和采芳無法,隻得左右伺候著給她穿上鳳袍。

穿鳳袍的時候陳德娣的下巴微仰了仰,眼睛望向頭頂的井,細碎的光芒從那井裏落下來,灑進她的墨色眸孔裏,那一刻,她竟然笑了。隔著時空,她好像又聽到她娘親:“這衣服可不是一般的衣服,穿上了它,你就是底下最尊貴的女人了,母儀下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