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公民大會中的一員,他在那個所謂的親王宣布逮捕那些無辜的莊園主和商人們時,第一個衝向親王,想要刺殺這個借著老婆和兒子名義統治弗倫索西亞人的暴君。
當然,他失敗了。
失敗的結果並沒有多苦澀,因為那個時候,太多人都衝向了那個身居高位的年老的親王。他們多數都隻是被衛兵用帶著刺刀的火槍逼著,退回了座位。
當晚,親王返回奧臨恩堡的時候,這些住在鉑勒斯的議員開了個會,決定推翻暴君的統治。而他,作為國民大會中,唯一在軍隊服役了兩年,後來因腳氣退役的人,理所應當的變成了國民軍的統帥。
國民軍,起來好聽,實際上就是鉑勒斯的一群暴民在襲擊軍火庫之後,武裝了起來,號稱有十二萬人,但是真的能上戰場的,滿打滿算也就六七萬左右,別的都是湊數的城市貧民。
他們沒有馬,沒有炮。就單憑著人數,和王軍對峙著,原本他不對這場戰爭抱任何積極想法,但是前幾,他們在和王軍的戰鬥中重傷了王軍領袖,艾福阿比親王。雖然很多人建議乘勝追擊,但是對方的火炮多少讓他有點打退堂鼓,畢竟火炮這東西一炮打死誰都是不一定的,他不想死。
而今,他們正在朝奧臨恩堡進軍。
原因很簡單,前,王位的繼承人倫培爾從紫山快馬加鞭得趕了回來,這個外麵傳言隻有十七歲的孩在紫山接受了十一年的純軍事化教育,如果讓他站穩腳跟,就算內戰擴大,自己有了更多的支持者,也是無用功。國王可能叫來紫山的部隊,也有可能養出一批自己的親兵。紫山的部隊,整個奧洛爾都知道有多麼強悍。而那個國王,也向他們下了戰書,約他們在今決戰。
他在曠野中行軍著,幾萬人列著鬆散的縱隊有有笑地前進著,就像成群逃荒,漫山遍野的難民一樣,他們手裏隨意的拎著槍,穿著也是什麼都有。仿佛自己是去打獵,而不是去打敵人一樣。
“哎!司令!”一個在旁邊行軍的混混叫了他一嗓子“你覺得,我們能打贏麼?”
這問題著實不好回答。
如果不能,那必然動搖了軍心,統帥都覺得打不贏,自己怎麼肯為國民大會賣命?
如果能,又有可能讓他們過度膨脹,畢竟國民軍的報紙中,可是連“奧臨恩的走狗,佩蘭家族的奴才艾福阿比死了”這種報道都放了出來,他不想讓已經足夠膨脹的士兵們變得更加膨脹,畢竟他們隻是民兵,而不是心理上已經完全準備好打仗的正規軍。
他騎著馬,思考著。他胯下的這匹馬,是國民軍難得的一匹馬,參加了起義的各路英雄豪傑話得好聽,真正到了捐馬捐錢捐槍捐人的時候,一個都看不著,隻有自己這樣一個參過軍的訟師會被拉上去頂缸。
這時,一個不知是什麼東西從他麵前飛過。他以為是什麼不怕人的鳥,下意識的一躲。
下一秒,他身旁的那個混混,沒了半拉腦袋。
周圍的隆隆聲,是雷聲麼?毫無疑問不是,而是王軍的火炮。自己不知何時已經陷入了王軍的包圍圈之中,他拿出望遠鏡,環視四周,依稀看見了五六百米外無數的火炮。
這些大不同的火炮,至少得有八十門,這八十門火炮,不斷地向自己身旁的隊列傾瀉著炮火。
“穩住!不要亂!”他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在這種戰爭中,最怕的就是亂,亂了之後,步子走不齊,線列站不出來,這些散兵遊勇聚成一團被不知何處的炮亂打一氣,根本沒法組織起來。
“穩個屁!逃啊!”
這,是宣告整支軍隊徹底渙散的號角。
迭易爾想不明白這群烏合之眾是怎麼重傷艾福阿比親王那個武勳卓著的老軍人的,可能隻是艾福阿比從馬上栽了下來,摔斷了一半脖子?也有可能是這群人衝鋒前的大吼嚇得艾福阿比親王心髒病發作?
總之,艾福阿比親王不可能是被這些人重傷的。
少數軍隊出身的中隊行伍長拚盡全力想要讓隊形規整起來,但是事實是他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會被大喊聲所淹沒。
他想要退回去。
他有馬,可以一路跑回鉑勒斯,通知所有國民大會成員,這場可怕的慘敗,然後逃之夭夭,或者省去前麵那步,直接逃到家裏整理好家當後,去西邊的加息塔利亞,買一塊地做點生意,甚至是老本行也行。
總比在這丟了命強。
他騎著馬,向南跑去。
看到主帥不再嚐試做任何努力的那些國民軍的行伍長,也沒有了任何想法,他們抱著槍,四處環視著,專門看炮彈從哪個方向過來,甚至還找了些炮彈打出的土坑,躲在了裏麵。至於那些城市居民出身的人,就沒那麼幸運,隻能跪在原地,祈求炮彈不要打在自己身上,當然還有人嚐試著逃跑。
整個戰場上,隻有活著的人,和早就沒了生命的軀體。
有的,是斷肢,有的是沒了半拉腦袋的屍體,有的,則是被撕掉了大腿或胳膊,流血而亡。千奇百怪的屍體橫陳在戰場上,就像一場宴會,一場給群鴉的宴會。當然有人躲在屍堆之間,但是那有什麼用呢?一次可以洞穿十個人的炮彈,難道打不穿屍堆麼?
或許,至少能給他們一絲心理上的安慰吧。
一潰千裏。
實際上他們,並沒有一潰千裏的機會,因為很快,騎兵就包抄到了他們的南麵,也就是鉑勒斯方向,這群騎馬的人砍殺著每一個向南逃竄的人。炮聲早就停止了,而同樣也有人嚐試著朝北邊、東邊和西邊逃亡,迎接他們的,是排好的隊列和閃亮的刺刀。
戰爭結束了。
一個上午,將近八百枚炮彈,加上騎兵的馬刀,還有線列步兵的刺刀,在這片曠野上留下了數萬具屍體,還有無數根本看不出是不是人類的肉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