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對不起!
傅振羽想起袁自舟,一麵吵鬧著“我不要對不起”,一麵掙紮著起身,最終又無力地墜了回來。
倉子堅順勢探了探她的額頭,指下的溫暖,讓他有些恍惚。猶豫片刻,他俯下身子,非常克製的、用自己的額頭輕輕碰觸了碰懷裏那位的額頭。
確定傅振羽沒有發燒後,倉子堅飛快起身,改抱為扶,另一隻手撿起了掉落的雨傘。
師兄妹便這般攙扶著,行走在雨幕之中。
沒走多遠,不習慣傅振羽的沉默,不喜歡看她這麼頹喪,倉子堅主動詢問:“不要對不起,那要什麼?隻要你,哪怕是星星月亮,我便是摘不下來,也能畫一個與你。”
傅振羽忽然停下腳步,疑惑看著倉子堅的同時,再次伸手。早有準備的倉子堅側首,避開了那隻柔夷。旋即想到自己眼下半扶半抱著人家,已是不規矩至極,便又把臉送了回來。
他的動作太快,傅振羽沒察覺到這細微的變化。
傅振羽這一次並不是要摸,而是要捏,她看看眼前的大師兄是不是被易容的。她捏了捏,卻又判斷不出真假,便笑了笑,用十分肯定地口吻道:“你不是我大師兄!我的大師兄,早就不給我欺負了,更不會這麼寵我。他都是好凶的,就是我特意做了一桌子好吃的給他,他都不笑,最最最可惡了。”
當著你的麵光明正大地抱怨嬌嗔,三分錯也要被誇張成十二分可惡,總是被自己氣得掐人——這才是他的師妹,倉子堅忍不住嘴角微揚,無奈又寵溺地道:“又胡鬧。”
那張不拘言偶然露出的微笑麵龐,在雨幕中比那袁自舟不知妖孽多少,可惜無人瞧見,便是他自己也不曾察覺。
油布大黑傘遮住了大雨,身旁的人擋住了冷風,還傳來陣陣溫暖,傅振羽的情緒和理智,緩緩恢複著。扶著自己那僵硬的身子,表明大師兄在關鍵時刻,便是為難自己,也不會不管自己。意識到這個,傅振羽停下腳步,昂首問倉子堅:“大師兄,我要什麼,當真都可以?”
“我能力範圍內。”
倉子堅非常機智地補了個但書,卻依舊不好用。雨聲雖大,他依舊清晰得聽到了傅振羽的請求——大師兄,我要做夫子,教師兄們的夫子。我要師兄們和我一起努力,把南湖七秀變成南湖七進士。
倉子堅腳下一踉蹌,跌向雨路。
落水之前,猶記得給傅振羽做墊背。
“哈哈哈……”
望著趴在自己身上狂笑不止的傅振羽,倉子堅忽然覺得如果能讓她這般開心下去,自己妥協一下……嗯,換個方式妥協,也不是不可以。
開懷大笑過後,傅振羽漸漸恢複精神。
她先前並非體力不支,而是精神受了重創,虛脫在雨中。這會兒想開了,力氣也漸漸恢複。隻不過,覺得一直僵直著身體扶著自己的倉子堅很有意思,便壞心地不告訴他真相,讓他繼續難受著。
誰讓他讀書沒讀到家呢?
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以手,權也。
路遇童掌櫃,倉子堅吩咐他:“去買兩套衣裳,帶回食為。”
童掌櫃沉默片刻,依言而行。等他帶回了一男一女兩套衣裳回到食為時,傅振羽已灌了一大碗辣嗓子的薑湯,辣得直冒汗。見倉子堅不滿地看向女裝,童掌櫃掃了眼渾身濕漉漉的傅振羽,解釋:“齊家布莊沒有東家合身的衣裳,我怕東家濕衣穿得太久生病,匆忙買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