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管這閑事!快走!”哥不過來,甩甩頭讓我趕緊走。
如果是死人我肯定扭頭就跑,可他還活著,我一定不會視而不見,因為十八年前的我,也是這樣無聲無息地躺在草叢裏。
我對哥好生解釋:“這大石頭後麵是塊坑窪地,草叢有半腰高,咱要是走了的話,他一時半會兒很難被人發現,必死無疑!”
哥拗不過我,畏畏縮縮地走了過來。
“哪有氣啊?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哥伸手在男子嘴邊摸了下,趕緊又縮手後退半步。
“有氣。”我堅持自己的判斷,讓哥幫把手,一起將男子拉了起來,斜靠在石頭上。
男子的衣服破爛不堪,但是沒有明顯的外傷,肌膚發紫、血管膨脹,眼睛半睜著看不到瞳孔,好像中了什麼毒,或者中了什麼邪。
一陣微風刮過,讓我愣住了神,他身上竟然有一絲熟悉的胭脂香。
“你對著死人發啥呆啊!”哥拍拍我後背,“放這兒挺顯眼,可以了,走!”
我一扭頭,瞧見不遠處有個婦女,騎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吱吱呀呀地響。
哥張嘴就問:“喂,這人是你們村的嗎?”
那婦女“哎呀”一聲大叫,嚇得連人帶車摔倒在地上,站起來就往村裏跑,邊跑邊喊:“出事啦——老風出事啦——!”
“老風?”我和哥同時一驚,站著有些不知所措。
慢慢的,人越聚越多,圍著議論紛紛,不敢上前。
幾個年長的神神叨叨:
“風狗子這是咋了?”
“昨個兒還幹活哩,惹到啥子了?”
“像鬼坐莊。”
“我看是挖洞子犯了大煞,唉,造孽啊!”
周圍亂哄哄的。
阿姨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擠過人群,看到風叔的時候,她像木頭人一樣定在了那裏,眼神驚恐而恍惚。
她恍惚了好一會兒,張張嘴沒出一個字,這才衝上前來攙扶風叔。
我和哥趕緊幫忙,手忙腳亂地扶起風叔,跟著阿姨往家走,誰都不敢啃聲。
走離人群很遠,阿姨似乎才緩過勁來,強忍著情緒對我倆:“別害怕,這是你們風叔,他病了。”
“病了?”哥嘀咕道,“啥病呀?”
阿姨沒回答。
推開家門,風鈴那丫頭正在寫作業,嚇得躲在門後不敢動彈。
“別害怕,你爸病了。”我安慰風鈴,把她拉到了旁邊的屋子裏。
阿姨把風叔扶進臥室,隨手關上了門,裏麵傳來哭泣的聲音。
我和哥站在門外不敢進。
哥皺著眉頭聲:“啥病啊?為啥不送醫院?”
“不是病。”
“我也覺得不是病。”哥瞪眼道,“是根本就沒氣了!”
“我是,風叔是被人害的,那個人……”
“人?我看像被鬼害的!”哥言語肯定。
不一會兒,阿姨從臥室走了出來,眼角紅紅的,明顯剛剛擦掉眼淚。
“風叔咋樣了?”我問。
阿姨搖搖頭,不知道是沒事了還是沒救了,我也不敢多問。
誰都能看出來,她心裏藏著很多事。
讓我在一瞬間覺得,之前的安靜祥和都是假的。
雖然已確定我不是風氏之後,但風家確實如秦教授的那樣,藏有特殊的秘密。
“沒事,你們早點回去吧,今真是麻煩你們了。”阿姨朝我們勉強笑了笑,看著有些心酸。
我和哥都沒見過這種場合,不知該怎麼安慰客套,“哦”了兩句,便低著頭走出了門。
心情壓抑。
本來開開心心地上邙山,信心滿滿地找尋身世,到頭來卻是兩手空空、喪氣滿滿。
下山的路上,兩人沉默無語。
人居朝市未解愁,請君暫向北邙遊……簡直是越遊越愁。
走到山腳下的時候,已是正午,豔陽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