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拜訪太後(2 / 3)

倪太後靜靜地注視著蘇亦嵐,不容幽月將話說完直接就打斷語帶冷然,“那哀家倒是覺著榮幸之至了。”

蘇亦嵐望著站在自己跟前仍舊如前的倪太後,淡淡一笑,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雙手撐在腰際,稍稍矮了矮身子柔聲道,“兒臣有孕在身,故而沒能日日探視母後,懇請母後見諒。”

一語道出,眾人皆愕然。從前她見著自己,一口一句太後,今日卻喚自己一聲母後,心中霎時一震,倪太後麵色稍稍緩了緩,視線停至她那突起的小腹之上,聲音沒了剛才那般的冷意道,“起吧。”

蘇亦嵐看一眼與自己比肩站著的幽月,嫣然一笑道,“王妃,本宮還有些話想要與太後說,不若你與竹香先行離開吧!”

幽月黛眉微凝,怔怔地盯著蘇亦嵐看了好一會兒,一雙妙目轉動著。蘇亦嵐深諳她所擔憂的事情,柔聲笑道,“這裏是皇宮,本宮自然知道分寸,你且下去吧!”

幽月不解地直直望著蘇亦嵐,旋即視線停留在倪太後身上,欠一欠身子道,“母後,兒臣先行告退了。”說罷心中夾著許多思量,與竹香一起離去,滿腹心思地將雕花木門合上。

“哀家就知道方才你喚著哀家一句母後,其實心底還有別的心事,如今這裏就隻有你我,有什麼話無須再藏著掖著,悉數都講出來吧!”倪太後揚揚眉,冷冷看著她,“你若是為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哀家也無話可說。”

蘇亦嵐目光有些冷澀地看著倪太後,沉聲道,“這輩子我最恨的人便是你,若不是你,娘親便不會那樣淒慘的死去,柳家也不會破敗。而我也會幸福地過著屬於自己的生活,又怎會發生後來那些跌宕起伏的事情。”

“木已成舟,哀家絕對不會否認那些人都是哀家所害死的。”倪太後掠一眼情緒有些激動的蘇亦嵐,淡聲道,“今日你摒退那些人,到底有什麼目的?難道你想要替那些死去的人報仇嗎?”

蘇亦嵐有些恍然地看著她,夾著怒意,頃刻神色如常,有些愣然地說道,“曾經我特別想殺了你,因為若沒有當初你做的那個決定,便不會發生後來那些悲歡離合的事情。柳府不會滿門抄斬,淩府不會慘遭血洗,雪雁不會因我而死,斯褀不會變成今日這副癲狂模樣。或許袁竹汐不會死,蕭妍秋也會好好活著。”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不要拐彎抹角,哀家可不喜歡那樣。”倪太後目光冷然地看著蘇亦嵐,伸手指著她厲聲道,“你若有怨恨,不要暗地裏對付,隻管明刀明槍,哀家活了這些年豈會怕你。”

“為什麼?為什麼您已經將我娘送去蕪國,卻還要在她生產之日派人在她的安胎藥中下毒?”蘇亦嵐已是淚光閃閃,一字一句懷著哀怨痛哭說道。

倪太後鼻際冒出一絲冷哼,鳳眸中滿是不快,尖細的護甲劃過黃花梨矮木桌,將手中的銅爐朝炕上一扔,直直迎著蘇亦嵐審視的目光,冷冷說道,“哀家這輩子最恨的就是你娘,若不是她,先帝怎會忘卻對哀家許下的諾言。”

“我娘素來不與人爭,這一點你是知道的。”蘇亦嵐急急說道,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沉聲道,“即便先帝對我娘說過那樣的話,您又怎會不知道太子從來都是立嫡不立庶,立長不立幼。”

“哀家就是恨她,恨她將哀家所有的光彩都奪去了。曾經先帝也曾與哀家伉儷情深,也曾對哀家許下那些個山盟海誓。哀家還記得那一夜,月色如華,流螢滿天飛,先帝含情脈脈地對哀家說,若是哀家生下的是個皇子,那他便是太子。”心裏泛著一陣苦澀,眼眸中有著些許不快,倪太後冷冷說道,“然而那所有的美好都在那個柳若蘭出現之後,全部都成了一場空。紅顏未老恩先斷,先帝對哀家從此視若無睹,哀家怎麼也咽不下那口氣。”

“所以你就將所有的恨都寄托在我娘的身上,可是你別忘了辜負你的人不是我娘,是欒宇軒。”蘇亦嵐幾乎失聲道出,雙眼睜大地凝視著眼前那個雍容華貴的婦人。

“哀家不僅恨先帝薄情寡義,更恨你娘親搶走了本該屬於哀家的一切。”倪太後輕輕的咬一咬牙,猛然抬眸厲聲道,“哀家以為隻要將她送出蕪國,先帝的心便可以再次回到哀家身上。孰料先帝日夜所思都是那個令人厭惡的柳若蘭,而且聽說卞國皇帝對她也極是寵愛。哀家每每想到自己的處境就心生怨憤,所以才會命蘇振元派人在那藥中動了手腳。柳若蘭能有今日,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當真是冥頑不顧,如今您的心中仍舊沒有一絲愧疚,難道這些年來您真的過得舒心嗎?”蘇亦嵐不由得心中一滯,今日她不過想要將一切問個清楚,誰知倪太後竟是如此固執己見。

“自從她死後,哀家一直過得很踏實。”倪太後微微凝了凝眉,聲音也比方才大了些道,“可是誰知道十七年後竟然又出現了一個你,哀家在初次見你那一刻便心口悶悶作痛。費盡心思想要除去你,原以為再也不用看到你這張臉,誰料蘇振元那廝居然敢違背哀家,擅自救下了你,還在三年後安排了一個局讓你入宮,當真是陰魂不散。”

蘇亦嵐登時覺著麵上有些微涼,眸中卻是怒火熊熊,低聲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您同蘇振元當屬一丘之貉。他為您做了那麼多事,卻隻換來您如此一句。”

“住口,休要將哀家與他相提並論。”倪太後目光如電,直勾勾地瞪著蘇亦嵐,她似乎知道些什麼。心中一顫絕不可能,所有知情的人都已經被滅了口,她一個小女子怎會知道,驟然回過神厲聲道,“哀家對你已是一忍再忍,不要逼哀家。”

蘇亦嵐捕捉到倪太後眼中一閃而逝的猶豫,唇畔逸出一絲冷笑,櫻唇輕啟道,“原來您也會害怕,原來蘇振元與太後二十五年前的那一場情緣乃是太後心中的一道痛楚一根軟肋。隻是為何,您的心那樣歹毒,為了入宮,為了那些過眼雲煙般的權勢竟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可以下手?先是蘇晉堯,再次便是欒承昱,您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你說什麼?蘇晉堯是哀家的親生骨肉?”倪太後突然站起身子,心中一緊,額上青筋有些迸出,話語有些哽咽道,“你再說一次,他還活著?”

蘇亦嵐唇畔有些鄙夷地笑著,難道她也會如此在意大哥的生死嗎?要知道當初可是她親口說的要蘇振元掐死尚在繈褓中的大哥,今日她的表情如此倒令自己有些驚詫。隻是當年她心腸那樣硬,今日卻又做出這樣的反應,實在令人覺著造作,森然道,“您不是怕大哥的出生會斷送你的前程嗎?今日怎麼又做出這樣一副假惺惺的樣子,我有些看不懂您。”

原來二十五年前自己所誕下的那名男嬰並沒有死,他還活著,壓在倪太後心中沉積已久的一塊大石頭終於沉了下去。都說最毒婦人心,然而當自己對蘇振元說出那一句話後,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時,她極是後悔,然而自己已經在待選秀女之列,若是被人知道有這樣子的事情,必定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是以她才會狠下心來做出那樣一個令自己揪心了大半輩子的決定。

許多個夜裏,她都好像聽著從窗戶外傳來一個男嬰的哭聲,那一聲聲似猿鳴哀啼,又好像一陣陣蕭瑟淒涼的寒風,每一次都讓自己從噩夢中驚醒。在自己懷著昱兒才七月的時候,她再次夢到了一個男嬰,沒有表情地盯著自己看,令她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旋即那個男嬰倏地眸光一閃,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冷笑,化作一條巨蟒纏繞著自己。

她轉輾反側,渾身都岑著汗珠有些黏稠,氣息也變得急促了起來,驀地從夢中驚醒。穿鞋下榻不過一盞茶時間,看著雕花木門外那電閃雷鳴,她的腹部隱隱作痛,扭頭望去,隻見剛才所走過的地方都有著血跡。

那一夜,她用盡全身力氣卻差點命喪黃泉,隻因為了生下欒承昱。故而在自己生下後乳娘抱著他讓自己瞧一瞧時,她隻是揮揮手嚷嚷著不願意看。許多時候她都在想,或許昱兒便是早些時候死去的那個男嬰,所以他才會與自己處處相對。原來他還活著,蘇振元沒有狠下心腸將他掐死,她的心裏總算踏實了,長長舒了口氣道,“那蘇振元生平幹過不少壞事,這一件他總算沒有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