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姐妹訣別(1 / 3)

“姐姐,我已經命盼兒快馬加鞭備好了車馬,如今已經候在西直門,再晚些便來不及了。”夏凝雪柳眉緊鎖,緊緊攥著蘇亦嵐的雙手,美目卻不時地望著四周,生怕被人瞧見這一幕。

被夏凝雪緊緊抓著不得已才走了幾步,蘇亦嵐麵上有些恍惚,懵然不知所措,走了幾步之後立馬甩開她的手,臂挽杏色梨花紋廣袖淡聲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我立時三刻就必須走?曦兒還呆在紫寧閣中,即便真的要走,我也不能丟下她不管。”

夏凝雪杏仁大眼睜得極大,環視四周無人後沉聲道,“姐姐方才可是從鳳儀宮中出來的?”

“早些時候我確實去了鳳儀宮給太後請安。”蘇亦嵐低眸,麵色卻有些冷凝,方才自己說的那些話是否太過了。然倪太後做過了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也該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也讓她嚐嚐心若刀絞的滋味。

“那姐姐可曾做過什麼事情?”夏凝雪右手緊攥著絲巾,直直望著一手搭著油紙傘的蘇亦嵐,雖然有些不敢相信她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可是自己還是想要弄清楚早些時候鳳儀宮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

“妹妹為什麼會如此問我,難道倪太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嗎?”蘇亦嵐方才便瞧著夏凝雪一臉沉重的模樣,似乎滿腔心思,如今她張口閉口便說著倪太後,隱隱總覺著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姐姐當真什麼都不知道嗎?”夏凝雪有些激動,緊緊握著她的雙手,若真是這樣,那姐姐的處境便危險了,抬眸冷聲道,“方才我要去鳳儀宮中請安的時候,遠遠便聽著一陣熙熙攘攘的聲音,適才知道倪太後已經歿了。昭王還有諸多大臣此刻皆守在那裏,竹香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說著是姐姐親手拿著匕首刺入了太後的心口處。縱使昭王如何不相信想要維護姐姐,然那些大臣怎麼也不應允,甚至有人揚言若是此次還不處置了姐姐,那這蕪國必定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蘇亦嵐怔怔地看著夏凝雪一會兒,手中的油紙傘不知何時掉落在地上,任由那漫天雪花灑向自己的身上。這輩子她極是痛恨倪太後,那個女人斬斷了娘親對未來的所有希冀,將自己的命運徹底改變,而且還處處與自己為敵,甚至在天牢中對自己嚴刑逼供。

如今她歿了,究竟是誰這樣歹毒,竟然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自己身上?竹香雖對自己沒有什麼好感,但她絕對沒有那樣大膽敢做出誣陷自己的事情。除非這一切是有人在幕後操縱,竹香是為人所指使。

思及此,心中不斷揚起一陣寒意。踏出鳳儀宮的那一刻,她便將二十多年前的所有恩怨都看開。想到如今蕪國秩序紊亂,她本已經打算放下一切,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然而偏偏有人就是要與自己過不去,恁是不想讓自己安生離去。到底是誰?

驀地抬眸間掠見夏凝雪眼中有些閃爍的意味,蘇亦嵐美眸中夾著一絲冷意淡淡問道,“你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四目相視之際,夏凝雪分明瞥見她的清眸有些幽深,宛若寒夜中一輪如鉤殘月,不容自己拒絕,雖知道說出來會令她心傷卻還是咬咬唇如實道,“皇上如今昏迷不醒,監國大權自然由昭王代理。兩班大臣以宰相趙昌曄為首,聯名上書要治娘娘的罪責,跪在宮門外等候昭王的決定。”稍稍一頓接著說,“最早發現太後薨逝的人,除了竹香便是祺昭儀。”

蘇亦嵐緩緩垂眸,冷冷笑著。原來在斯褀的心中,竟是那樣恨自己,眼眶頓時有些發紅,淚水在裏頭打著轉。麵色頓時沉鬱了些,抬頭看著那鋪天蓋地而落下的雪花,如鵝毛,如棉絮,好似要將自己吞噬一般。

此刻她的身子有些覺著冷,心中更莫名覺著蝕骨的冷澈。袁竹汐死了,蕭妍秋去了,蘇振元被九馬分屍,靜太妃自行了結性命,今日倪太後又無端薨逝,這金碧輝煌的宮殿此刻顯得那樣冷清,令人望而生畏。

明知道欒承昱此刻還昏厥不醒,可是她卻已痛定思痛下定決心要帶著曦兒還有腹中的胎兒歸去弁國。因著蕪國好容易除去那盤踞在皇權之上的禍患,好容易能夠將朝綱理順,斷不可因著自己而將這一盤下好的棋局再次弄散。

她知道那些個大臣為何會如此說自己,卻萬萬沒想到斯褀會如此對自己。早些是蕭妍秋,今日又是倪太後,即便她如斯恨自己,也不能拿那些人的性命當兒戲。昔日是自己覺著對不住她,對不起淩家,才讓她有了那樣淒愴的命運。可是就因著自己的縱容,她才會如此放肆,心頭霎時竄上一股冷意,斂了斂裙裳神色黯然地朝拱形石門走去。

夏凝雪仔細看著那個方向乃是朝東,而自己所備的馬車乃是在西直門,連忙跑上前緊緊拉著蘇亦嵐的手不解道,“姐姐,那些大臣皆拿著自己的翎帶威脅昭王。昭王即便再有心保你,隻怕也拖不了幾時。姐姐,如今你身懷六甲,趕緊隨我去吧!”

“走,我又能走到哪去,他如今還昏迷不醒地躺在臥榻之上,我卻要如此狼狽的離去。”蘇亦嵐麵色愁雲難掩,淚水沿著臉頰而下,飄落的雪花剛觸著麵上便融化,浸濕成了水,麵上一陣薄涼,有些痛苦地說道,“可是我卻沒有選擇,隻能離去。”

夏凝雪望著她的臉,知道此刻她的心中必定是如火灼燒,清眸中亦是有些黯然,走上前握著她那有些沁涼的手溫聲道,“姐姐,為了皇上,為了你腹中的胎兒,走吧!”

蘇亦嵐蒼白的臉上冷冷一笑,默然不語一會兒,適才睜大眼眸仔細看著夏凝雪,扯唇道,“我會走,但是在走之前,我必須先了結心中的一樁心事。”說罷打開她的手,步子比早些時候大了些。

每走一步,感受著那撲麵而來的冷風,眸中越發多了些森然之意。為什麼,她的心竟如此之狠,令人有些駭然。昔日總角之宴,她還是個紮著羊角辮麵上堆著盈盈笑靨的小姑娘。什麼時候起,她的心腸竟也如此歹毒。

倏然止步於一座宮殿之前,蘇亦嵐抬頭看著那金黃琉璃瓦之上覆著的白雪,心中一陣冷笑。這是自己第一次來憶翠宮,也是自己最後一次來這裏。不待宮門口的下人們傳信,她便一路蓮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