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枚銀幣被拋起在空中,引得一旁饑腸轆轆的難民兩眼發光,接著翻轉幾圈,垂直下降,又穩穩的落在了丹尼斯的手上。
自從坎雷爾還了債後,這兩枚銀幣就成了丹尼斯唯一的解悶工具。
兩人此時正坐在路邊的餐館裏,是丹尼斯提議的,因為這名貴族剛剛才想起,早上看了那麼一出好戲,肚子還是空的呢。
而坎雷爾似乎被清晨一係列鎮暴行動所震撼,一直悶悶不語,看起來在思考著什麼,令同行的丹尼斯很是無聊,連話的機會都沒有。
“那個難民領袖,是個有意思的家夥啊,就這麼死了,真是可惜了。”
望著不遠處依舊和昨晚上一樣麵色木納的難民,丹尼斯有些感慨。
在這恢複平靜的城內,仿佛早上的一切都沒發生過,大道上走過的馬車依舊暢通無阻,路邊的難民依舊缺衣少食。
掀起點點波浪的野心家的屍體隨著吊橋下護城河裏的下水道都不知飄到哪去了。
“他有什麼可惜的,不就是一個觸犯法律的老鼠而已。”
坎雷爾難得的回了一句,不過用的全是早上聯隊長演講的詞語。
貴族瞥了一眼陷入思考已久迷茫不已的坎雷爾,有些嘲諷地道。
“他差的隻是一點點運氣,他是個有點東西的野心家,最起碼他敢於借“勢”的氣魄與煽動能力都相當不俗,比你這個子好多了,明明什麼都看不懂,聽不懂,還在這鸚鵡學舌,沒點自己的想法。”
坎雷爾沒有接話,甚至感覺有些啞口無言。
無論是副官還是聯隊長都在早上的幾分鍾之內刷新了在這個男孩心目中自己的形象,都給男孩帶去了相當大的衝擊,更別聯隊長演講時的話裏那番法律帝國之論了。
何為帝國,何為法律,這都是一個鄉下男孩從未接觸過的論題。
但坎雷爾不是一個蠢人,甚至他算是一個相當聰明的人,他敏銳地從聯隊長的演講中提取出來關鍵的,他想不通的問題。
可他接受的教育實在太差了,他的眼界目前而言也太低了,他所不知道的是,這種層麵的問題都不是能光靠想,可以想通的。
丹尼斯見坎雷爾又不話了,砸吧砸吧嘴,再次有些懊惱自己的話的太過了。
嘴賤的貴族每次嘲諷這個鄉下男孩,無論出口的是多麼不可思議,多麼輕蔑的話語,都能引起這個較真的鄉下男孩深深的反思。
甚至於,對方反思的態度認真到讓這個貴族每次看到對方因自己的話語再次陷入深思時,都會有一種有違貴族精神的愧疚感。
“算了你個傻瓜,別想了,你應該去看看書,有東方的聖人曾經過。
“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曾經我從家中一本東方異國流傳過來的書中,讀到過這句話,但並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但看見你我終於明白了。”
盡管受過教育的貴族出口的他國話語不是坎雷爾所能聽懂的,但看書的提議卻令他眼前一亮,隨即他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兩人剛剛談笑兩句,正好早餐端上了桌,也就不再言語,都吃了起來。
可就在坎雷爾剛剛吃下第一塊蕎麥麵包時,丹尼斯忽然站起身來。
坎雷爾朝他桌上的食物望去,見他隻是剛剛喝完了那一碗蔬菜糊糊,麵包與一杯他單獨點的精釀麥酒都一動未動。
“其實我很奇怪,為什麼這麼久了,你從來未問過我的身份呢?”
丹尼斯的確感到有些奇怪,一般正常人與他這樣來路不明的家夥相處都應該心存不安。
更何況他可並沒有太在對方麵前刻意隱瞞自己的行蹤,在這樣的緊張局勢下,稍稍細想都會覺得自己的行為有許多可疑的地方吧。
他卻忽略了,坎雷爾幾乎隔世一般的生活帶來的單純,而對方的回答,更令他目瞪口呆。
“啊?你什麼身份對我有影響嗎?你不是你也是難民嗎?而且就算你有什麼身份,你不想告訴我,就明你覺得我不用知道,有什麼好問的?”
坎雷爾完全沒想過丹尼斯的問題,隨口答道。
丹尼斯捂額頭笑了起來,笑得很開心,卻也帶著一絲深意,他將自己麵前的麥酒推到坎雷爾麵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