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四章(1 / 3)

此時此刻,瀛台,還有一個看著月亮不曾入睡的人。

那就是朱翊鈞。

雖然去了宜妃處,他也隻是略坐坐,還是回了自己的寢宮。

寢宮雖然有人打理,但是久未住人,看著還是冷冷清清。

從二樓看過去,可以望見王容與的蓬萊閣,此刻臥室方向也是黑漆漆的,王容與不喜歡睡覺點燈。

朱翊鈞低頭苦笑,他從未見過王容與今天這樣,這樣的外放強勢,這樣的咄咄逼人,這樣的無禮不敬,這樣的,色厲內荏。她是多害怕自己已經無法說服他?

他什麼時候,讓梓童,怕他如斯。

如果他當時因為王容與的應對勃然大怒而抽身離去,恐怕他和皇後,再也回不到從前夫妻想得的情形。

他幸運能感知到她的不開心,他也慶幸能體會到她生氣表現下無法自抑的惶恐,她怕他變成一個昏君,而她絲毫沒有辦法。但他又為能感知到這些覺得心疼。

王容與從來都是淡然講究方法了,她晶亮的眼睛看著他,總能讓他如她的意。

朱翊鈞歎氣,抬頭看著天邊的月亮,月亮又大又圓的掛在天邊上,耳邊似乎還能聽到湖水拍打岸邊的聲音,朱翊鈞也想起那年和王容與在此地,榮昌在母後肚子裏,兩人閑散度日,上午散了朝,他就急著回去,想知道王容與今天又準備了什麼特殊的菜色給他。

有的時候沒有什麼新鮮菜色了,王容與就會笑吟吟的看著他,讓他猜今天哪個菜是她親手做的。有時候猜不中他就會望向四下,就有宮人會給他提示。

吃了飯會一起休息,一起改王容與那初學畫畫的筆觸,下午的時候或去釣魚,或是各種消遣,即使隻有兩個人在這瀛台,日日朝夕相對,但一點都不覺得無聊空虛。

朱翊鈞想到過去就揚起嘴角微笑,如果他知道幸福兩個字,就會知道,此時此刻他心裏覺得就是幸福。

日後,還是要抽出時間來和梓童獨處,朱翊鈞想。

他從來不曾因為梓童身體不能侍寢而想過對她漸行漸遠,但是他仿佛漏想了一條,他給王容與的親近足以讓她不會瞎想嗎?

想想最近的生活,朱翊鈞也承認自己有些放縱,恐怕在王容與想來,他已經和她漸行漸遠。否則她如何會害怕他不聽她的勸誡。

王容與勸誡從來和別人不一樣,沒有人會勸他一個月就上幾天朝,但她會笑著說,陛下勤政愛民不體現在上朝上。朱翊鈞心裏,王容與與他是一邊的人,全世界隻站在他這邊的人。

這份親近和特殊,朱翊鈞想要好好保護他。

第二日,王容與帶著榮昌來給朱翊鈞請安,兩人照個對眼,仿佛昨天什麼也沒有發生。榮昌見了父皇,好一陣膩歪,朱翊鈞抱著她說,“父皇今天不回宮,明天不回宮,後天也不回宮。”

“陛下在瀛台陪榮昌玩上幾日可好?”朱翊鈞問。

榮昌摟著他的脖子笑著喊道,“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隻兩人同處的時候,王容與正經跪下給朱翊鈞請罪,“陛下,我昨日禦前失儀了。”

“起來吧。”朱翊鈞笑說,“朕要和你計較失儀二字,你早就不知道該在哪了。”

王容與被說的臉通紅,辯解說,“平常我也是很知禮的。”

“起來說話吧。”朱翊鈞說,他咳咳兩聲,“最近也是朕有些放蕩了。”

王容與神情奇怪的看著他,朱翊鈞難為情的說,“朕覺得之前與你多有疏忽,日後還是要常常去坤寧宮坐坐,你就不會瞎想。”

“還要誤解朕。”朱翊鈞說。

“我膽子小,聽說出了人命,就有些失態,陛下無需如此。”王容與說,“陛下也當我昨日喝了酒吧。”

“朕對你的寬容,便是整個後宮加起來都不如,為何你還如此小心,難道朕是個暴君嗎?”朱翊鈞苦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