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掀起的風吹滅蠟燭, 狹小空間裏燈火黯淡, 勾勒出兩道淩厲的影子。
遲玉放下心頭所有顧忌, 動作比之前狠辣許多, 每一次進攻都帶了勢不可擋的力道, 自身的防禦卻也因此愈發薄弱, 被長劍劃開幾道血口。
奧丁不知道用什麼法子通知了自己的信奉者們, 從門外陸陸續續湧進來不少異常生物。林妧看得心驚,一言不發地擋在遲玉前方,將少年與更多的敵人徹底隔開。
這些怪物顯然是奧丁爪牙, 雖然數量眾多,但好在個體的戰鬥力不算太強,林妧咬牙硬撐, 也能勉強挺過一段時間的人海戰術。她動作輕巧迅捷, 有時甚至能趁著一兩秒鍾的間隙側身回頭,看一眼遲玉那邊的情況。
一來一回的進攻陷入僵持, 奧丁許久沒經曆過這樣漫長的戰鬥, 一時沒了耐心, 沉下臉冷嗤一聲。也正是在這時, 他終於發現了一絲對方不經意露出的破綻——
那小子攻守得當, 很難找到突破口, 但長時間的纏鬥想必已經大大消磨了他的意誌與體力,哪怕拚死頑抗,也會因為疲倦而不得不落入下風。
男人勢在必得地勾起唇角, 順勢握緊劍柄, 朝遲玉胸膛方向猛地刺入。少年出乎意料地並未閃躲,而是眸光微沉,也帶了幾分嘲弄地輕笑一聲。
心髒猛地頓了一下,奧丁似乎明白了什麼。
——這是場孤注一擲的
賭局。
身為異種族生物中的佼佼者,奧丁具備千百年豐富的戰鬥經驗。男人詭秘莫測的進攻如同疾風驟雨,一股腦密密麻麻地傾瀉而下,全然找不到反擊的時機。要想戰勝他,決不能通過正麵相撞的硬碰硬,遲玉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這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於是他故意露出破綻,引誘敵人揮劍下砍。當全神貫注地朝著某個位置進攻時,奧丁的動作最為淩厲,卻也最缺少防備,下意識把動作軌跡全部暴露在遲玉眼前。也隻有這個時候,他才能找到對方的空隙——
然後以命換命,在長劍貫穿胸膛的瞬間,俯身將匕首刺入奧丁心髒。
刹那之間,鮮血四濺。
惡魔把利刃刺入了神明心髒。
奧丁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心口的匕首越來越深。他已有數百年未曾體會過如此鑽心刺骨的痛楚,一時間目眥欲裂地怒吼出聲,一把將跟前同樣臉色慘白的少年狠狠推開。
林妧在纏鬥中倉促回頭,一眼便望見盛開在半空的血花,飄飄搖搖落在地麵上,猙獰得可怕。
她哽咽著發不出聲音,淚水在血霧中填滿眼眶。
“不會的……我是神,我不會死,不會死!”
人們想象中高高在上的神祗匍匐在地,從喉嚨裏咳出一灘血跡。他已經喪失了大半血色,掙紮著捂住胸口,末了神色癲狂地大笑起來:“重創了我又怎麼樣?我的信徒馬上就可以全部
趕到,你們倆都得死在這裏!”
他說的不錯。
從門外湧進來的敵人越來越多,所謂“千裏之堤潰於蟻穴”,要論單打獨鬥,林妧的實力絕對大大淩駕於他們之上,但要是對方像這樣一窩蜂地湧上來,在持續不斷的重重攻勢下,恐怕連奧丁本人也無可奈何。
腹背受敵,她堅持不了多久。
——今天注定要葬身於此了嗎?
“上啊,都給我上!隻要解決了這個麻煩,整個世界的人類都會變成我們的奴隸!”
奧丁激動得渾身顫抖,眸底金光大作,又咳了口血:“他們將奉我為神跡,偉大的眾神之王——”
蒼老沙啞的聲線回蕩在暗室之中,然而還沒等他把這段話說完,就忽然神情一滯,瞪大眼睛滿麵震驚地望向暗室入口——
在明滅不定的燈光裏,在廝殺動亂的人影下,奧丁看見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那是對充滿恨意的狼瞳,在與他四目相對的瞬間微微眯起,泛出洶湧澎湃的血光。
一個深藏在心底、被他視為禁忌的名字緩緩上浮,男人想起多年前的預言,以及水晶球詭譎幽暗的冷光。
“您會死於巨狼之口。那畜牲將咬斷您的喉嚨,在諸神盡數隕落的黃昏。”
“請您不要忘記,‘芬裏爾’,這是它的名字。”
令人心生畏懼的狼嚎瞬間席卷整個暗室,傷痕累累的巨狼伸出前爪,竟一掌將牆壁整個掀翻。在漫天飛舞的塵土裏,與林妧戰鬥的怪
物們不約而同停下動作,駭然回頭。
那隻被他們禁錮多年的惡狼不知為何掙脫了束縛,正在幾步之遙的地方惡狠狠注視著房間裏的每一個身影。它身形大得可怕,低吼著咧開嘴時,能望見內裏鋒利如刀的獠牙。
怎麼回事?它不是應該被鎖在巨石旁邊嗎?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裏?
在場的信徒們幾乎都欺辱過這隻任人宰割的困獸,這些問題的答案無從知曉,他們隻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一場無比殘忍的報複。
芬裏爾縱身一躍,跨步跳到林妧跟前,把小姑娘牢牢護在身後,其餘人大驚失色地後退幾步,試圖與它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
“芬裏爾……”
林妧心髒狂跳,伸手撫上它幾乎被折斷的後腿。她從沒想過它會來,更不會想到,這隻僅僅隻有一麵之緣的巨狼會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站在她麵前,擋去所有洶湧澎湃的殺機與惡意。
“我們有什麼好怕的?它隻不過是個快要瘸腿的廢物!”不知道是誰這樣喊,“一起殺了這畜牲!”
眼看熙熙攘攘的人潮再度湧上前來,壓抑了數百年的痛苦與屈辱在此刻魚貫而出。芬裏爾目露凶光地發出怒吼,繼而伸出血跡斑斑的爪子,揮舞利爪時,掀起凜冽如刃的冷風。
現場幾乎變成了單方麵的碾壓,林妧得以暫時脫離戰場,跑向角落裏失去意識的遲玉。
長劍貫br穿了少年單薄的胸膛,從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