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九韶(1 / 2)

第五章九韶

丞相府內。

“相爺,妾身的句句屬實啊。”跪在地上的柔弱美人細聲道,“太子近日越發不將相爺放在眼裏了,不僅摔碎了相爺進奉的珍寶,還經常當著下人的麵咒罵相爺。”

史彌遠黑著臉,眸色陰沉:“他都了些什麼?”

“這種話,妾……妾身不敢。”美人用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又道,“不過太子昨日還曾放話,等他來日做了皇帝,便要將相爺流放到恩州,讓您也感受一下屈居人下的苦楚。”

幕僚餘錫緊張地問道:“相爺派你監視太子舉動,此事他可有所懷疑?”

“不曾。”美人搖了搖頭,“所以太子才會當著妾身的麵這些話。”

“趙竑這個養不熟的狼崽子,枉我費心費力扶他做皇帝,竟如此愚蠢!”

史彌遠將玉杯狠狠砸向地麵,瞬間濺起茶水和瑩白的碎片,丫鬟廝們都嚇了一跳,連忙跪在地上收拾。

美人連忙跪在他腳下:“相爺別氣壞了身子。”

史彌遠頭痛地按了按額頭,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餘錫:“前些日子,讓你尋找宗室子弟承嗣沂王王位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餘錫連忙答:“回相爺,下官遍尋大宋江山,終於在紹興找到了兩個合適的人選。”

“哦,來聽聽。”

“兄弟兩人一個名喚趙與莒,一個名喚趙與芮,是宋太祖次子的十世孫,他兄弟二人早年喪父,生活與平民並無差別,然而兩人卻都品行端正,尤其是哥哥趙與莒,通身氣度不凡,謙和有禮又不失風度,頗有潢貴胄之態啊。”

餘錫掐指算了算:“如果沒有出差錯的話,兩兄弟現在已經進京,最遲明日便可帶來拜見相爺。”

史彌遠問道:“你可同他們明了真實的緣由?”

餘錫連忙搖頭:“尚未。”

“那便好。”

“相爺,您的意思是?”

史彌遠接過新沏的茶,揚眉道:“我能一手將趙竑扶上儲君之位,也能製造第二個趙竑,取而代之。”

餘錫聽罷,打了個冷顫,跟在史彌遠身邊多年,他太清楚這位權相的手段了。

當今聖上沒有皇子,收養的第一個養子——景獻太子,對史彌遠言聽計從,卻沒活過二十九歲。

第二個養子便是如今的太子趙竑,向來不滿史彌遠擅權獨斷,以至於君臣兩人關係僵硬,處處針鋒相對。

餘錫悄悄抬起眼睛看了看史彌遠,暗自想到,紹興那兩個孩子,會成為他的下一個傀儡嗎?

****

應迦月一手抓在樹幹上,另一隻手摟著自己的裙子,深吸了一口氣便翻了進去,層層疊疊的樹葉撓在她的臉上,還有幾分癢。

低頭一望,還挺高。

她雖然學過散打,但畢竟都是皮毛,跳樓還是不敢的。

院子裏頭的老槐樹連接著這邊的牆,應迦月決定沿著這棵槐樹慢慢爬下去。

她知道自己現在這個行為有點丟臉,光化日強闖民宅,還公然翻牆爬樹。好在這個世界沒有熟人,就讓她趕緊見到楊老先生,搞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吧。

應迦月伸出腳尖試探性地夠了夠樹枝,正要下腳的時候,突然呆住。

她剛才踩到的,好像不是樹枝?

雖然也硬邦邦的,卻很厚實,帶著幾分溫熱。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踩在一個男人的肩膀上,那人幹淨的衣衫上沾了淺淺的腳印,似乎也僵住。

應迦月吃了一驚,嚇得立馬把腳收了回來。

肩上的力道驟然抽離,那人抬起頭來,看向了應迦月。

微風將葉子吹得簌簌作響,傍晚的日光透過樹葉縫隙灑落下來,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頰上,“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這四個字用在他身上,毫不為過。

應迦月一時看愣了。

對方手上拈著棋子,就那麼靜靜看著她,漆黑的眸子像是鑲好的上古墨玉,不經意間便將她牢牢吸了進去。

隔著千年風雨下的驚鴻一瞥。

應迦月心神大亂,卻隻是緊緊抱著樹枝,從喉嚨裏擠出一個招呼。

“……嗨?”

對方沒搭理她,看回棋盤,落子,動作淡如流水。

仿佛隻是經過了一隻貓兒,無傷大雅一般。

尷尬的應迦月就那麼抱著樹枝,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樹杈上,看底下那兩人下棋。

坐在紫衣男子對麵的是一位胡須花白的老人,想必就是她要找的楊忠輔楊老先生了。

她對自己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向來沒什麼好感,唯一覺得他做對的事情,就是拚命想把她培養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好給自己臉上貼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