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個人擺了擺手:“在這個地方,難道會有人嫌藥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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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鬥獸場,初三很快就適應了它的生活,或者不該很快,而是從踏入鬥獸場的那一刻起,他便立刻熟悉了這兒的規矩。
他看著矮無窗的房舍,隻覺得在將軍府的兩個月仿佛是一場幻覺。
獸奴的午食不算很差,畢竟隻有將他們養的和動物一般膘肥體壯,不管是在和人搏鬥或者和野獸廝殺時,才有極高的觀賞性。
當然味道算不得好了,剛宰殺的肉和黍混在一起,用陶鍋熬煮,煮成一鍋粘稠的食物,裏麵帶著肉的血腥氣,初三眉都沒抬喝完黍羹。
用過午食,他去了練武場,練武場雖然練武場,但除了場地寬闊一點,偶爾有三兩個泥土沙包,也沒有別的什麼東西。不過這卻是獸園中最熱鬧的一塊地方,越是靠近,便能聽到不絕於耳的喘息聲,這些聲音和血和汗的味道交織在空氣裏,即使有陽光照下來,味道不僅不會散,而是日漸一日,越發濃鬱。
初三的到來隻在他最初回歸的時候引起了片刻的訝異,很快他們就各就各位,忙著自己的事情去了,在這個更新換代迅速的地方,絕大多數人都忙著讓自己活得久一些。
暮歸時回到房間時,還沒進門,初三聞到一股最常見不過的血腥氣,他瞧見了這間屋裏的另一個奴隸,光線昏暗,他躺在床上也看不清他的模樣,隻能聽見他喘著粗氣的聲音。
初三沉默地倒在暫時屬於自己的那張木板,一隻手無意識地在木板上寫著東西,另外一隻手朝木板上的草墊下摸,他的神色倏然變了,他飛快起身,用手探了下木板下被他挖坑埋住的那塊區域,見沒被人動過,初三又鬆了口氣,隨即翻身坐起:“誰碰過我的床?”
右側床上的奴隸搖了搖頭,聲音像是從胸腔裏發出的一樣:“我不知道。”
初三想了想,猛地站起身來:“戟岄是住從前的屋子嗎?”
男人抑著口腔裏的血腥氣:“是。”
戟岄屋舍在最裏側靠牆的位置,初三一把推開獸園房舍裏最完整的一扇木門,立在門口道:“東西還回來。”
懶洋洋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誰啊,找東西找到爺我這兒來了。”
日暮西沉,地間隻留下最後那慘淡的餘暉,沒有窗的土屋靠著從木門處照來的一點光,根本看不清屋內的境況。可初三的目光不虛無,在昏暗中牢牢鎖定話那個人:“戟岄,你偷了我的藥。”
戟岄嗬了聲:“你有證據嗎?別亂冤枉人啊。”
幾乎是話落,另一道聲音在右側響起:“戟岄,東西還給他。”混沌的視野中,看不清這個話的男人具體長什麼樣,但從光影構造出的暗色輪廓,能發現男子有一張極其精致的剪影。
他的聲音也很好聽,如冷玉擊瓦,流水濺石。
初三聽到這個聲音,他眉頭猛地一皺,他拽起男子的衣領:“你用了我的藥?”是肯定句。
戟岄察覺初三對男子動了手,一個箭步衝上去,初三鬆開男子的衣襟,片刻間,兩個人鬥在一起。即使是在黑暗中,兩個人目光也不受影響,一掌一拳都能落在對方身上。
戟岄朝著初三的胸口攻擊過去,初三輕輕閃身,躲開攻擊。兩個人繼續在門口搏鬥起來,初三的力氣大,動作淩厲,不過戟岄雖然身形單薄,但出手狡詐。
兩人的肉搏聲,悶哼聲交織在一起,那打在常人身上絕對能叫苦不跌的力道,在他們身上,卻置若罔聞,隻是不停的顫抖廝殺。
一時誰也沒能製服誰,直到一聲悶哼從後傳來,戟岄下反應回頭看了眼,就在這一刹那的破綻中,初三雙手一頂,將戟岄按到在地。初三很習慣獸園裏的規矩,在這個地方,不能心軟。戟岄比他凶橫,他就得比戟岄更殘暴。
就在他的拳頭即將重重打到戟岄的臉上時,背後再傳來一聲隱忍的聲音:“初三,他是為了我去偷你的藥的,你若是要揍人,也該是揍我。”
“陸琰,你給老子閉嘴!”沈越吼了他句,“初三,要殺要刮,老子隨便你。”
“咳咳,初三,你的藥放在……”
戟岄凶道:“你的嘴不用就給老子閉緊!”
初三深吸了口氣,望著滿臉不認輸的戟岄,收緊橫在他脖子上的手:“我的東西還給我。”
“你什麼東西,老子可沒看見你的東西!”
初三笑了下,他捏著沈越的脖頸,力道越來越緊:“戟岄,我若是今晚殺了你,也不會有人管的。”
初三沒假話,在獸園中,戟岄的確很厲害,可若是厲害的被更厲害的弄死了,為了讓更厲害賺前,主事他們也不會管的。
弱肉強食,就是這個獸園的生存法則。
戟岄朝著右床那個模糊的黑影看了眼,咬緊牙關:“我了我不知道!”
“好!”初三應了一聲,拳頭朝著戟岄的麵門而去,傳來,哐的一聲,戟岄吐出一口血來,就在這個時候,又有聲音響起:“戟岄,你若是不,我現在就咬斷我的舌頭,我,咳咳,別的力氣沒有,這點兒力氣還是有的。”他喘著粗氣,話音剛落,就咳嗽不停。
戟岄眼睛頓時紅了起來:“陸琰,你!”
陸琰忍著胸腔裏的血腥味:“我數三聲,一,二……”
“在我床下!”幾乎是聲音一出,戟岄全身失了力氣,癱倒在地,隻覺得兩隻眼睛有些漲。
初三手伸向床板,摸回兩個失蹤的藥瓶,他站起身:“我不會允許有人第二次動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