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鷹雀穀(1 / 2)

坎兼身披的黑色鬥篷沾上了暗紅的血跡和泥土,他伏在冰冷的地磚上,如同一隻巨大蝙蝠。站在他身前的,是個衣著簡樸的男人。

他長發盤於頭頂,上插一雕龍金簪,眉宇之間見正氣,雙眼炯炯有神,項帶一串狼牙掛飾,身著青色長衫,在微風中翩然如仙;肩上站立一隻雄鷹,目光鋒利,上身雪白,下體灰棕,雙肢緊緊抓著;腰間有佩劍,劍鞘同衣服一樣,也是青色,材質古怪,既有木頭紋理,又折射著慘淡的陽光。

“坎兼……”他聲音清朗,可語氣低沉,如年逾古稀之人,“讓你辦個事,怎麼連手臂都丟了。”

“是在下疏忽了。”

“你知道,損失手臂後,對你的武功將會帶來多大的削弱。”

坎兼點頭。

“放心,你還是我們百苦教的護法。”男人蹲下身子,雙手扶住坎兼的雙肩,將他從地上托起,“都這樣了,沒必要弄那套禮儀。”

“謝——少主成全。”坎兼道謝起身。

“隻不過啊,”被稱為少主的男人踱步,“能不能再受到教內人尊敬,我可就幫不了你了。”

“這些我自會打算。”

“坐。,我讓你辦的事如何?”

“是。”坎兼坐到精編藤椅上,“那蘇暮槿確實是神子,她的內功非同凡響,我隱隱能感受到,裏麵有日仙的火焰之氣。”

“哦?這麼來,《雕日紀》真是日仙所作。”

“應該是了。”

“上麵,神子可以一敵百。你以為如何?”

“她年紀尚,看不出什麼東西,但若隨她這樣發展下去,恐怕不隻是以一敵百這麼簡單。”

“還真讓蘇青伏這個無能鼠輩撿了個大便宜,”少主不屑地,“那他女兒死後,他有如何反應?”

“沒多大反應,舉行了簡單的喪禮,這事也便不了了之,他沒把我們的威脅當一回事。”

少主冷笑道:“他這種蔑視,遲早會讓他吃盡苦頭。”他同時想道,沒想到蘇青伏是個顧全大局的男人,亦或者他同家人的關係並不親密,要從另外方麵尋得他的軟肋。

“少主,還有件事,我雖是被蘇青伏所傷,但那夜還有一人,他冒充成我們的車夫,忽然發難,才讓我措手不及,被蘇青伏斷了手臂。”

“身份?”

“是茶莊的路二少爺,路赫崇。”坎兼回答道。

“茶莊?!”方才還穩如泰山的少主全身顫抖一遍,“茶莊在幫他?”

“是。”

不過少主馬上鎮定下來。他推想道,茶莊這種舉動也並不稀奇,它和蘇青伏的江淮大牢,兩者本身相距就不遠,有所勾連也在情理之中。況且如今大尚國力衰微,茶莊也早不複當年盛況,雖然它不能忽視,但也不至於讓自己驚嚇到如此程度。是我的慣性作祟,導致一聽到這個名字就嚇了一跳。

以後不可犯如此膚淺錯誤。

少主甩了甩腦袋,肩上的雄鷹也隨之而動。他恢複了此前的鎮靜,示意坎兼繼續。

“我後來打聽了,他是受蘇青伏之邀,來看蘇青伏女兒的病。”

少主忽然大笑:“可惜他女兒還是死了,路赫崇的臉麵怕是掛不住了。”

坎兼也笑著陪襯。

“茶莊那方我再想想。蘇暮槿的事情先放在一邊,”少主道,“另一件事,萬昌的態度如何?”

“他確實有謀反之意。”

“好。”少主指了指醫館,“你一回來便向我彙報,實在辛苦,快去醫館看看手臂。”

“我在路上已經做過處理,少主不必擔心。”坎兼舉起那隻被繃帶纏繞的斷臂,感激地道。

“最好去,對了,跟你一同去的那三人呢?”

“一個死了,另外兩個都被抓了。”

少主聲咂嘴,隨後道:“也罷,他們留著也沒什麼大用,就讓他們待在那吧。”

“是。”

“唉,又不是非要你把那蘇暮槿帶來。”少主又歎氣一聲。

“少主,沒事,鄙人願為少主獻身,少主不必多此顧忌。”

少主點了點頭,揮手隻向醫館:“你且去醫館看看。”

“好。”

“還有,幫我把龍護法找來。”

“是。”坎兼點頭,匆匆走下這個矗立在鷹雀穀最高峰鷹喙峰的攬月亭。

少主背手起身,站在亭中俯視鷹雀穀。

這裏四周霧氣繚繞,空氣清晰,彌漫著青山綠水的芬芳,鳥鳴空穀傳響,風嘯婉轉不息。作為地處西南深山的山穀,鷹雀穀的奇險可是遠近聞名,它雖然風景如畫,宛若仙境,實則到處暗藏殺機,四處毒草叢生、野獸橫行、惡蟲肆虐,常人難以在此地生存。平日幾乎沒有外人進入,偶爾路途的客商都同百苦教有些淵源,否則大多會殞命於此。百苦教就在這樣一個地方建立基業,成為稱霸一方的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