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黎忼剛過三十一歲誕辰,百苦教幫主黎中旭身體不便,大多事務都交於他兄長黎琇處理,但黎琇因怪病身亡,百苦教內部也因此動蕩不安,曾經支持黎琇的派別對黎忼虎視眈眈,生怕他記仇。
不過黎忼並不是這樣的一個人,他自就不關心派別之間的爾虞我詐,不過有人若是因此牽連了他,那他也必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現在他就需要處理這樣一件事務。
“少主。”龍護法幾步輕功踏上百級台階,走進攬月亭,跪拜在他的身前,淡藍色長衫在高峰的涼風裏翩翩飄揚。
“起。”他淡然地問道,“事情辦得如何?”
“回少主,”龍護法五官分明,留有雪白的長須,青絲裏混有千根白發,他起身回答道,“我已將那三人肅清,其餘人並無瑣碎之言。”
“龍叔,我聽聞了一些流言蜚語,是我毒殺了兄長,相信你也聽過這些。你以為事情如何?”
“少主,句不尊敬的話,我龍某從看少主長大,知道少主心地善良,必然不會做如此險惡毒詐之事,他人言語,少主無需多慮,我等仆從自會維護少主名譽。”
“謝謝龍叔,我隻是擔心啊,若是親近之人都對我指指點點,恐怕我成為幫主後,這百苦教要毀在我的手裏。”黎忼舒了口氣。
“少主多慮了。”龍護法認真地道,“隻要少主一聲令下,龍某定赴湯蹈火。”
黎忼微笑道:“龍叔實在客氣,你我乃親朋益友,我黎忼必不會讓你身處危險。”
龍護法再次行禮感謝。
“常姑娘近來如何,我有些日子未曾看望過她,不知她能否習慣我們這鷹雀穀的怪異氣?”
“她習慣得很,”龍護法道,“少主若是擔心,自可前去探望。”
“不必了,我在這攬月亭修煉已七十一日,再過十日,功法必能有所突破,不便下山參與人事。”
“也是,龍某愚言了。”
“你回去告訴常姑娘,我十日之後便會下山,親自探望她,讓她這些日子好些養傷,莫要在山林中被那些花草野獸傷了身子。”
“是,我會囑咐她的,”龍護法遲疑片刻,還是決定出來,“少主,我自以為觀人有一套,這常姑娘看上去嬌弱無力,但實則身心好動——”
“否則也不會受傷於鷹雀穀。”
龍護法搖了搖頭,他不是想表達如此意思,他道:“她……恐怕心有大誌。我曾鬥膽派人查她的底細,未果。”
黎忼露出曖昧的笑容,他閉上眼睛,撫摸左肩的老鷹,慢慢道:“她的底細,我自會安排,龍叔不必一個女子身上勞神費心。”
“是。”
“最近父親的身體如何?”
“幫主還是那樣,雖然身體無恙,但總是有氣無力的模樣,真不知他老人家得了什麼怪病,幾年前還神采奕奕的。”
“或許是心病吧。”黎忼道。
“心病?”
“我隨口,”黎忼聳肩,“你退下吧,時辰不早,我得繼續修煉了。”
“好。”龍護法躬身,他最後看了眼少主。少主黎忼比上次見麵要瘦削了許些,這近三個月以野菜為食,一一餐。
唉,少主曾今是逍遙之人,孑然一身闖蕩江湖,無依無靠也無所牽掛,從未向他的出身地百苦教要求過任何事情,也沒惹過麻煩,而是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在江湖結交義士,飲酒作詩為樂。如今得到幫主的繼承,可謂忽降大任,身負重擔,若不加緊修煉,必然難以服眾,這樣也是無可奈何之舉。龍護法想著,不禁有些心疼這個曾經無憂無慮的男人——他那雙永遠明媚眼郎的眼睛已經被冗雜的凡事遮蔽得黯淡無光。
龍護法歎息一聲,踩著輕功,退下攬月亭。
黎忼見護法已走,苦笑地從亭中桌台拿起筆紙,修書一封。
他的字跡飄逸,隻有熟知他的人才能讀懂。
他過目一遍寫完的短信,將其卷成卷。
“匡黎。”他呼喚道。
雄鷹聽後從他肩上飛下,踩在亭欄上。他將信塞進雄鷹右腳綁上的繡有赤字金邊“黎”字的錦製囊袋中,撫摸其豐滿光滑的羽翼,道:“去,把這信送到梁楛。”
雄鷹鳴叫一聲,奮力撲動翅膀,不消片刻就消失在雲霧繚繞的崇山峻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