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雁(2 / 2)

吐穀渾也急了,道,“馬兒爭鬥乃是本性,何故遷怒於人?離開甚易,我定去到萬裏之外。”言訖拂袖而去。

吐穀渾回到駐地,立即讓族人打點行裝。

臨行前,他遣人辭別慕容廆。

來人道,“大汗,吐穀渾部一千七百戶整裝待發,大首領特派人請辭,此去萬裏,請大汗毋要掛念。”

慕容廆悔意早生,聽來人此言,更是捶胸頓足,懊惱不已。慕容耐叛亂,豈是兄長能阻止得了的?二馬相爭,乃本性使然,又與兄長何幹?

一連幾日,慕容廆茶飯不思。

段清漪勸他,吐穀渾出走這事兒,原本你有錯在先,何不遣人將其追回來?再晚,可就沒法子彌補了。

慕容廆終於下定決心,他立即找來叔父和長史乙那樓,命他二人無論如何定要尋回兄長。

吐穀渾部已在三百裏外,部眾逶迤前行,宛如一字長蛇,男人們趕著牛羊,女人們攜老扶幼,拖出滾滾煙塵。乙那樓貼著蛇身,一路疾馳,音調拉得悠長,“吐穀渾可汗請留步!”

知曉乙那樓來意後,吐穀渾長歎,自祖父以來,慕容氏在遼東繁衍壯大,有人曾言,先父之子,福祚綿長,吾乃庶出之人,自然沒有爭雄之理。今二馬相爭,許是意,諸位可將吾部馬匹向東趕,如能回去,我自隨後,如不能東還。

乙那樓命隨行的兩千騎兵將馬群團團圍住,盡力驅趕。孰料馬兒行不到三百步,突然引頸悲鳴,回身向東而去,如此十餘次。乙那樓竭盡全力,都無法使馬兒聽話。

乙那樓雙膝著地,對吐穀渾,“此乃意,可汗且請離去罷!”

吐穀渾扶起乙那樓,道,卜祝有言,我兄弟二人必將繁盛,慕容廆從子到玄孫,共百餘年,而我部則是發跡於玄孫輩,未來之事不可期,皆有命使然。長史請回罷。”

吐穀渾完,帶領族人頭也不回地西去。

乙那樓回到大棘城,將馬兒執拗的情形報與慕容廆。

慕容廆心下悵然,想起二人年少時光,慕容廆想起兩人年少時光,不禁熱淚盈眶,輕輕吟唱道:

“阿幹西,我心悲,

阿幹欲歸馬不歸。

為我謂馬何太苦?

我阿幹為阿幹西。

阿幹身苦寒,

辭我大棘住白蘭。

我見落日不見阿幹。”

吐穀渾走後,慕容廆宵衣旰食,將鮮卑慕容治理得兵強馬壯。一種建功立業的渴望在這個年輕人心裏激蕩著,開始時宛如一涓細流,經過不斷與年輕人的氣盛彙合,最終變成一股亟待宣泄的,幾乎無法抑製的洶湧大河。

讓大河決堤的最後一滴水,便是當年父親與宇文部的舊怨。

於是,他上表朝廷,要討伐宇文氏,為父親出口惡氣。

朝廷當然不許,如今遼東三足鼎立,互相牽製便好。你慕容廆仗著兵多,要吞並另兩家,然後效仿冒頓、軻比能嗎?

熱血已經衝昏慕容廆的頭腦,他撕碎朝廷詔書,調轉馬頭,向遼東郡發起進攻。年輕人打架就是如此,誰敢攔著,他就把拳頭對準誰。

張華收到軍情,立刻召集幽州全部兵力,同時聯絡宇文部和段部出兵協助,慕容廆被三方夾擊,很快敗下陣來,士卒死傷數萬人。

慕容廆仍不甘心,休養一段時間後又攻打東邊的扶餘國,逼得國王依慮自殺,子弟遠走他鄉。然而好景不長,依慮之子依羅親赴洛陽,請求皇帝做主。於是,司馬炎命晉軍護送依羅複國,途中,慕容廆偷襲晉軍,鏖戰數日終被擊退。

經此兩役,慕容廆冷靜下來,他苦苦反思,決定向朝廷稱臣。

慕容廆想起齊王司馬攸,這個予他厚望的人。

“若大晉有變,你定要在遼東保境安民,推行教化,好歹讓中原漢人有個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