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投壺(1 / 2)

風聲止歇,枯枝敗葉落得到處都是。一個麵容清秀的沙彌,端著一把大掃帚,慢慢將樹枝樹葉攏成山包。他偶爾抬頭,望望那隅堂屋,嘴角掛起一絲冷笑。

司馬衷在芙蓉殿神色焦急,負著手來回踱步,不時望向門外,張軌在一旁肅立,也是滿臉驚慌,對芙蓉殿,他素來敬而遠之。他在東宮待了許多年,對賈南風性子了若指掌。在他心裏,這廝就是個夜叉樣的人物,沒一點好,偏偏還要心伺候著。

對於賈南風拜佛一事,他心裏犯起嘀咕,這夜叉可沒長著吃齋念佛的心腸。

君臣二人已等了半個時辰。張軌覺得不像話,堂堂皇帝,九五之尊,怎能為一個妃子等這些時候。話回來,這位至高無上的子,似乎也沒什麼要緊事,宮中大事都被楊駿把持,他既不能,也不會做主。

張軌勸道,“陛下,您且回去罷,微臣在此守候,一旦皇後有信兒了,即刻稟報陛下。”

“不急,朕再等些時候罷!”

“要不,容臣出去瞧瞧?”

張軌剛要出門,兩杆長矛齊刷刷擋在身前。長矛主人麵色不善,問他要去何處。

張軌大怒,“狗奴才膽大包,何人都敢攔!”

“這也是奉了楊太傅的命令,凡是出入這大殿之人,都要細細盤問,職責所在,望張將軍見諒。”

張軌知道軍令如山,也不再爭執,報明原因後匆匆出門,在院裏,他遇到了前來接班的另一隊人馬,為首之人名叫王堅,張軌自然見過。張軌提醒他,皇後畢竟母儀下,東宮這些年,雖然不少難為你我,但終究無性命之虞。好歹留些餘地。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鼓噪聲,皇後回宮了。

賈南風進殿的一瞬間,徑直撲上來,嚎啕大哭,鼻涕抹的龍袍到處都是。張軌唏噓不已,趕緊命眾人退下。司馬衷心下淒然,也不禁跟著落淚。當今皇帝夫婦,竟如患難一般,哭作一團。

司馬衷同情夫人遭遇,卻也無可奈何。當年賈南風被關金墉城,司馬衷日夜哀求,武帝念及父子之情,終於回心轉意。如今,楊駿可不會憐憫他。

生在這宮裏有什麼好,倒不如尋常夫妻,張軌暗自感慨。也不知過了多久,司馬衷終於出了大殿,滿臉淚痕。

二人離開不久,賈南風傳王堅進殿。

換作旁人,定不理會。但王堅在東宮當值多年,對賈南風既怕又懼,隻得進門來。

“王堅,你在東宮當差,有些年頭吧?”

王堅戰戰兢兢,道,“的自幼入的東宮,侍候陛下整整十年。”

“本宮知你辦事利索,對陛下忠心耿耿,這封密信,由你送至汝南王府,再合適不過,如這事兒能辦成,本宮自會向陛下奏請,封你為三品將軍;如若不成,本宮也有法子懲治那些告密之人。”

王堅遲疑半晌,終於答應。

“許昌的梅子與別處不同,乃是當年魏武帝親手所植,大如亭蓋,回來時給本宮摘些。”

這話時,賈南風並不知王堅是否忠心,簡上所寫,不過是為楊駿歌功頌德之語,末尾,她特意注明,自己身患重病,恐怕不久於人世,請汝南王給陛下搜羅些貼己的人兒。

如此,若梅子能送來,她便知王堅可靠,再圖後計;若太醫,或者,梅子與太醫同時前來,那恐怕她要在心裏狠狠記上一筆了。

話,賈南風最近尤好酸甜之食,膳房一大壇酸菜,被她吃了個精光。

翌日,朝廷果然下了一封詔書。為掩人耳目,楚王,齊王,秦王,東海王等幾個大國藩王一同就藩。楊駿早有此意,正巧司馬衷提及,便極痛快的準許了。此外,詔令那些前來奔喪的外地藩王,亦盡快回封地。於楊駿而言,每個藩王都是一顆楔進他心頭的肉刺,他等不及全打發走。

賈南風依然被關在芙蓉殿,飲食起居都有人盯著。她不由得想起在金墉城的日子,但如今更為凶險。昨日從白馬寺回來後,賈南風陡然發現,原先的宮娥、黃門都換了個遍。任她如何哭鬧,楊駿無動於衷。她的愚弱夫君是指望不上的,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帝更多是一個象征,而且保不準哪就會被趕下龍椅。

賈南風越想越怕,她隻能盼著司馬瑋早些進京,救她於水火。

起碼現在為止,一切還算順當。司馬瑋一大早就出了景陽門,楊駿並不猜忌,實際上,他也沒有猜忌的理由,藩王出鎮,經地義。況且,他內心深懼司馬瑋,巴不得他去到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