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亭。
“陛下,這棋局還走嗎?”
老者和藹的盯著棋盤,白子已經所剩無幾。
被老者稱呼為陛下的威嚴男子,穿著一身黃色龍袍,頭上戴著束發嵌寶紫金冠,放下還在沉思的手歎道“不走了,這棋局父皇下了這麼多年,朕還真倒是接不下去。”
老者欣慰的放下摩挲黑棋手笑道“若是陛下接不下去,倒不如陛下心太軟。”
被世人稱為明帝的威嚴男子站起身來,俯首望著這皇宮內連綿不絕的宮殿冷笑道“當初的時候宮內這些人可是沒一人膽敢朕心軟,而你卻偏偏朕心軟。”
“當初的陛下不過心係那大殿上的皇位,如今的陛下卻心係淵萬民,當初與如此又怎能相提並論?”
老者顫巍巍的站起來對著明帝行大禮,明帝倒也不勸阻,反而轉過身來低頭看著行大禮的老者道“若是你那些院裏徒子徒孫見到你這般,想必對朕這個皇帝更加不滿了。”
老者跪在地上苦笑道“難道一個王文清的命,還不夠填補陛下心頭的怒火嗎?”
“一個王文清的命就夠了?你以為一個宗師境是能填補朕的心頭怒火了?可朕怒的不是這些,朕怒的是朕視如耳手的瀟湘樓竟然會對朕隱瞞出這樣的事!!”
明帝低頭看著不敢抬頭老者蒼老的華發,心中的怒火微微有些消散。
“朕知你亞老先生並不是無意,但朕的淵設瀟湘院是為了充當朕的耳,設裁決是為了充當朕的手,如今朕的耳已經沒了一半,朕不想它再沒有另一半。”
明帝彎腰拍著老者的肩膀輕聲不帶任何感情道。
“這下如今是朕的下,而已然不是父皇的下了。”
老者依舊跪著沒有起身,直到明帝走後依舊沒有起身,他抬頭望著翠微亭上站立的白鶴,嘴唇微微顫抖,但最終什麼話都沒有。
夜色已沉。
禦書房。
“陛下,亞老前輩還在那亭內跪著。”
明帝掃視著桌上的各種奏折,頭也不抬低沉道“怎麼你一個神蘊門的人,還想替裁決的人求情?他們自己人都沒有過來求情,更別忘了他們當初是怎麼對你神蘊門落井下石。”
桌前跪在地上的青衫男子低著頭望著燈光映照的黑影道“這件事本就是那王副院王文清善用私權才造成的,亞老前輩也是在事後才發現此事,其實也不完全怨亞老前輩,我們神蘊門其實也有不對。”
“那你,你們神蘊門有何不對?是朕派給你們的任務不對?還是你們神蘊門嫌自己人已經夠多了,還想再削減?”
明帝沉聲道,聲音依舊聽不出來任何情緒。
尖細的嗓音在燈影下響起,書房的陰影中走出一道傴僂的身影,“齊大人,您還是別勸了,陛下自然有陛下的決定,您隻要遵從陛下的決定就夠了。”
“海公公。”
被稱為齊大人的青衫男子盯著走出來穿著太監服眉眼帶笑的老太監,恭敬道。
“陛下,您也息息怒,畢竟裁決院瀟湘樓本自同生,難免會有兔死狐悲的感覺,但這也是好處呀,日後兩院合作替陛下管理江湖武林,豈不是更加得心應手?”
海公公傴僂著身子替著油燈添火,笑眯眯對著明帝道。
“朕倒也是不惱這些,若是這些人瞞著朕將這些事幹的漂漂亮亮,不定朕還有嘉賞,可是他們幹的叫什麼事?被人當成猴子一樣耍?簡直丟皇家的臉!”
明帝似乎被海公公這一安慰,原本顯得沉穩下來的心情反而變得憤懣起來。
海公公添完油燈的手放在身後,不斷示意齊大人話,齊大人也注意到了海公公的手勢,連忙開口道“其實那些武林世家太過奸詐,而瀟湘樓裁決院又勢單力薄……”
“勢單力薄?!你還真當我除了瀟湘樓就沒有其他的眼線了嗎?!”明帝將桌上的龍紋硯狠狠地砸向跪在地上的齊大人,墨水將齊大人的青衫染成一片黑,“還有你,朕讓你去協助瀟湘樓,結果呢?”
這時海公公將剛才丟出去的龍紋硯又放回桌上。
明帝順手又丟了出去。
“虧你還是一個宗師境,羞不羞愧?!”
齊大人張開嘴想要反駁,海公公一個身影走到了齊大人的麵前,背後一腳將齊大人踹了出去。
“陛下息怒,自淵建國以來劃分九品,設宗師境,宗師境,通武境起,規範江湖武林中雜亂無章的稱謂,將三流高手,二流高手,一流高手又細細劃分,九至六為三流高手,六至三為二流高手,三至一為一流高手。”
明帝見那礙眼的青衫不見後,瞟了一眼眉眼帶笑的海公公輕聲道“那又如何?”
“世間朝代更迭,可江湖武林卻依舊如故,歲月變換,日月如梭,咱家敢如今江湖武林中隱藏的宗師境可謂極多,先皇曾認為無人可入的合一境與無雙境想必也不少。”
明帝冷笑道“江湖武林中浩劫可比朝代更迭的少了?朕直言,每有朝代更迭,那江湖武林中必有浩劫,而江湖武林中有浩劫,並不一定會有朝代更迭。”
“但江湖武林中總有些人能躲過那些浩劫,遺留在高山叢林,遺留在門派世家隱藏之地,或遺留在人跡罕至的地方,這些人往往有些稀有的功法與絕世的武功,時間反而成為他們最大的好處。”
明帝神情忽然變得平定下來,“但時間也成他們最大的壞處,歲月流淌白骨枯,江山不改人易逝。”
“所以有些人便會迫不及待的想尋求長生不老,咱家認為隻需靜觀其變,便可坐收漁翁之利,所以此間事了……”
明帝嗬嗬一笑道“朕本就沒想那麼多,既然如此讓齊粒替朕盯好冰心殿上來往的異人,以及邊域遊蕩的異族,既然前楚沒有讓這些異族侵入淵,那朕也不想這些異族侵入淵半步,相反朕倒想踏入那些異族的土地,看看他們究竟又有什麼東西!”
海公公蘭花指拉著齊粒還沒有被墨汁沾染的衣衫處,慢慢躬身退了出去,留下了似乎仰大笑的明皇還有被海公公重新放回桌上的龍紋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