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舊楚宇文(2 / 3)

且不廖妄生在內城與藍袍少女的交談,那白發劍客白千絕可是遇到了一點麻煩。

“你這個異族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被一拳轟飛的白千絕捂著胸口,望著麵前這個突然蹦出來的異鄉人。

蓬亂的頭發下是堅毅的麵容,身著寸縷,肌膚上刺青隨著肌肉的顫動越發顯得栩栩如生。

“你是我打過第一個宗師境。”

“我會是你打過的最後一個宗師境。”

白千絕揉揉發疼的胸口,猝不及防的一擊讓白千絕沒有反應過來,不過也隻是僅此而已。白千絕看著這個蠻族人,劍尖抵著他,語氣冰冷一字一句地道。

這個蠻族人並不是楚荊,自從王龍帶著那位女孩送到了這間名為裁決院的院落中,楚荊便離開了幽玄城。但是他卻安排這個蠻族人一直居住在旁邊的一處不遠處的山林中,恰好能看到裁決院裏發生的一些場景。

“好。”

這個蠻族人沒有那麼多廢話,一拳轟出,仿若一隻齜牙咧嘴的巨鱷張著血盆大口朝著白千絕而來。

“雕蟲技。”

白千絕並不慌張,手指滑過劍尖,一縷劍光如同蛇般盤踞在白千絕的指尖,劍刃一彈,身形後退,指尖一指,那縷劍光就像藏在印陰影下的毒蟲,以旁人看不到的痕跡衝著楚荊而去。

蠻族人看到白千絕劍刃彈射出的那縷劍光並未太在意,但是心頭忽然警兆突生,蠻族人止住想追擊的拳頭,這時胸口傳來一陣絞痛。

“算你運氣好。”

白千絕白眉一挑,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如果這個蠻族人再順著過來,拳勢越大越猛,他隱藏在其下的劍光威力也越發的強大。

蠻族人捂著胸口的傷口,鮮血順著他的指縫間流出,蠻族人目光炯炯的望著白千絕。

“你是我第一個見到如此卑鄙的淵人。”

白千絕嗤笑回應道“這就算卑鄙?難道打鬥不與你堂堂正正對拳,就是卑鄙?笑話,那你剛才轟我一拳還不是同理?”

“那這一劍算是抵消。”

蠻族人鬆開手,胸口的傷口赫然已經止住了鮮血。白千絕也看到了這一幕,心中一凜,這樣素質的身體他隻在一些宗師境純粹武夫身上見過。

白千絕一想到這裏,不由得拉開了與蠻族人的距離,劍挑地上的落葉,落葉拋滿山林,徹底遮住了白千絕與蠻族人之間的距離。

跑?

不可能。

白千絕心中冷笑,之前在裁決院中突然撤退,一是有那位半步無雙的長須老者在,二則是在裁決院中還有其他的視線。這次碰到這個不怕死的異族人再跑,他可沒有這麼膽,也沒有這麼好的脾氣。

平白挨了一拳,那一縷劍光劃開的血,隻不過能平息一點心中鬱氣而已,怒火還沒地方發泄。

刹那間,落葉仿佛在空中停頓了一下,然後瞬間往楚荊的身上彈射,片片落葉劃破空中都帶著絲絲破空聲,顯然每片落葉上都蘊含著極強的威力。

麵對宛如千萬劍刃的落葉,楚荊半膝跪地,兩隻手撐地,擺出一種奇怪的姿勢,他身上的刺青光芒更甚,身後仿佛浮現一隻巨鱷的虛影。

蠻族人張開嘴,他身後虛影的巨鱷也張開猙獰大口。

吼!

狂風大作,將那些宛若千萬劍光的落葉卷的動彈不得,甚至還有不少落葉倒飛回去,沒有一片落葉能突破這無端而起的狂風。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計。

一道清澈的劍光從這萬千枯黃落葉中出來,冰冷的劍刃不帶有任何一絲的感情,帶著能割斷世間萬物的氣勢直直朝著楚荊而來。

這道劍光並不楚荊的意料之中,也不在楚荊的意料之外,他猜到麵前那位白發男子自然會尋一個合適的機會出手,但沒想到這個白發男子竟然就堂堂正正順著這片片七零八落的落葉一齊出手。

蠻族人身形一扭,身後的虛影也作勢一扭,但劍光卻離蠻族人越來越近,那一片片還未被吹落的落葉又攜帶著雷霆萬鈞之勢而來。

緊接著蠻族人的身體忽然高速旋轉,白千絕哪見到這種奇怪的招式,但他出的劍沒有後退的道理,自然也不會收劍靜觀其變,所以白千絕的劍威勢越來越盛,他的眼神也越來越冰冷。

既然這個異族人一心尋死,那便怨不得他無情。

白千絕的劍碰到蠻族人高速旋轉的身體之後,突然白千絕感覺到一股巨力順著他的手腕彈震回來,白千絕不得不收勢,蓄內力抵抗這股巨力。

要不然他的身體可會向麵前這個高速旋轉的異族人一樣,他的身體可比不得這些純粹武夫的身體,若真像這異族人般旋轉,他的身體早承受不住撕裂開來。

內力源源不斷從白千絕的體內流至白千絕的手臂上,再從白千絕的手臂上傳輸到白千絕的鏽金長劍中。

鏽金長劍的另一端,楚荊的身體旋轉的速度越來越慢,白千絕也看到他的劍被蠻族人雙手夾在中間,進退不得。

“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劍快還是你的手硬!”

白千絕泛起冷笑,手腕不斷左右轉動,渾厚的內力已經把那柄鏽金色長劍染成純金色的長劍,煞是好看。

憑白千絕的力氣並不能奈何蠻族人分毫,但是白千絕還有一個蠻族人完全沒有的優勢,那就是內力,而且又是殺伐力最強的金伐之氣。

現在蠻族人的手仿若被千萬柄劍割腕他的手心,但是蠻族人依舊沒有鬆開手。

因為。

“你的劍很快,所以隻有這樣我才能打到你。”

蠻族人勉強浮現出一道笑容。

白千絕感覺到一絲不對勁,然後一股巨力朝著白千絕的腰間湧來。

轟隆隆。

不知這座山林有多少棵樹被轟倒,也不知白千絕被轟飛到了何處,隻看到蠻族人喘著粗氣,他身後若隱若現的虛影正在甩著尾巴,一顫一顫。

蠻族人的手已經爛肉翻騰,沒有一處是完好的,他懸停在半空中的右腳僵在半空中,沒有收回。他身上從開始就泛著熒光的刺青,現在也變得暗淡無比。

“那邊山林有人在打架。”

剛送走廖妄生的宇文航耳朵一動,目光遠眺,方向正是蠻族人與白千絕打鬥的那處山林。

“你去接一下那位蠻族人。”

宇文軒目光瞟了一眼那處山林,便把目光收回來,對著宇文航淡淡道。

“好。”

宇文航沒有半分猶豫,手指微張,噌的一聲那根鏽跡斑斑的鐵棒回到他的手中,然後大步跨過門檻,頭也不回的朝著那片山林而去。

其速度竟然與廖妄生的速度相仿。

“蠻族人?異族人?書中常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們為什麼要救那個蠻族人?”

一直存在感不強的嬌羞姑娘一臉不解的走到宇文軒的竹椅旁,一雙靈動的眼睛充滿著疑惑。

宇文軒聽著身邊傳來的動靜,眼皮抬起慈祥和藹地望著這姑娘。

“你的名字叫做過冬霖是嗎?”

過冬霖點了點頭。

“何為族,何為異?瑾曾有史佚之誌曰:‘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楚雖大,非吾族也,其肯字我乎?

你認為前朝楚之人是為異族?”

宇文軒摸著過冬霖的腦袋,慈祥地道。

過冬霖的眉頭緊鎖,半餉才憋出一個字。

“是?”

“那若前朝楚人皆是異族,那現在水月城的人十之八九皆是楚人,那他們可算異族?”

宇文軒輕撫過冬霖的秀發,溫聲道。

“不是……”

聽到過冬霖的回答,宇文軒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和藹地道“讀書不能讀死書,讀萬卷書亦重要,行萬裏路同樣重要,你的眼睛所見,你的耳朵所聽才能成為你判斷事物的標準,而不是認死理,聽他言。”

“那我是不是現在可以不聽爺爺的話。”

過冬霖忽然道。

這倒是把宇文軒弄的一愣,隨後宇文軒點了點頭緩緩道“你若是有理,也可不聽我所言,但前提是有理在心中。”

“我不知道蠻族人是怎麼樣,但是有些異族人每次入侵淵必會殺傷搶掠無惡不作,所以我覺得異族人都該死,如果蠻族人跟那些異族人一樣,那他們也都該死!”

過冬霖靈動的眼睛中閃爍著仇恨。

宇文軒不由得心中暗歎。

最後沒想到卻是讓趙懷煜解決了這個問題,以雷厲風行之勢擊潰那些異族,同時修築長城駐紮百裏草原邊線。

每逢秋季,淵必會派兵掃蕩草原,臣服者無事,反抗者血濺當場。

雖這樣,但時不時還會有異族人騎兵繞過邊界,在北域肆意搜刮搶掠。

仇恨與鮮血早已讓北域的人對於異族有著血海深仇,不可調解。

宇文軒沒有話。

他無法勸這個姑娘去原諒異族,因為她的父母就是死在異族人手中。

道理歸道理。

但有些事終歸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

……

離裁決院,亦離城牆不遠的山林中,蠻族人兩隻手臂癱軟垂在地上,那一腳已經用了他全身的力氣,他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了。

望著被自己轟飛不知生死的白千絕,蠻族人蒼白幹裂的嘴角微微上揚。

他很強,那又如何?

還不是被自己一腳踢的生死未知。

隻是這不是在自己的家鄉,品嚐不到勝利的滋味,喝不到渾濁的烈酒,雖沒有淵的酒那麼好喝,可終歸是屬於蠻族的烈酒。

不過可能見不到阿麽了,見不到祭司了,有些愧對聖獸的鮮血淋浴在身上,更加愧對長兄。

蠻族人終究有些遺憾。

他與長兄行走在淵數載,讀過淵許多書籍,見過淵許多不同的人,終究還是沒想到淵人為何會變得這麼強大。

他們內亂不斷,他們爾虞我詐,可偏偏是這樣的淵人占據著最肥沃的土地,最寬廣的疆域,最豐富的武學。

“不服啊。”

蠻族人輕歎道。

的不再是每日再熟悉不過的淵語,而是許久未從口中出的蠻族語。

山林寒風呼嘯,落葉飄零。

那轟斷在地的幾十棵樹木仍沒有任何反應,蠻族人也沒有任何動作,兩隻手的手心早已結痂,又不斷脫落,隱隱約約還能看到一縷縷淡金色的氣體在流動。

這讓蠻族人明白那個白發男子還沒死。

為了一個淵人付出自己的生命,對於一個蠻族人來還真是大的笑話。

蠻族人自嘲想道,耳邊傳來一些山林遠處的響動,那些淵武人終於找到了這裏,想來自己也該是時候了吧。

祭司過,他這樣的蠻族武人落在淵武人手上時,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蠻族人運起最後一絲力氣,眼前閃過一些場景,他微微張開嘴似乎要些什麼,忽然眼前一黑。

“有什麼話想,留著以後再吧。”

聲音很清澈,來的人也很年輕。

宇文航眉頭一皺,望著四周一片狼藉的樣子,心中暗道這個蠻族人弄出來的動靜也太大了,正準備背起蠻族人的時候,一股微弱的力氣推開宇文航。

“我們蠻族人不接受憐憫。”

蠻族人的目光堅定看著被自己剛才蓄起力氣推開的宇文航,一字一句用淵話道。

“你都這樣了,脾氣還挺倔,怪不得爺爺讓我來,一般人還真治不了你。”

宇文航又好氣又無奈的雙手叉腰,看著麵前一臉倔強的蠻族人,聽著逐漸逼近的腳步聲,手指虛晃,然後手指一定。

蠻族人看著宇文航這奇怪的動作,還不知道他準備幹什麼的時候,後腦勺忽然傳來一股巨力,楚荊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在意識消失的那一瞬間,蠻族人還在想究竟是什麼人不聲不響摸在他的身後。

宇文航看著鐵棒一擊既成,長呼一口氣,手指憑空輕抓倏放,但鐵棒沒有任何動靜。

“靠!”

宇文航罕見爆了一句粗口,跑到蠻族人的身邊,背起蠻族人,拿起鐵棒,快步的跑下山林。

“擒龍術練的還算不錯,如果把那根鐵棒換成銀龍棒,那便更好了。”

山林間的一處高大樹木上站著一位藍色長衫男子靜靜地看著發生的一切。

“不過就憑這幾下,可是很難瞞過這些人。”

藍色長衫男子搖搖頭,腳步踏空,宛如憑空而行,這樣的操作世間隻有一人能做到,以前便是洛悟笙,而現在這人除了王鍾明外,便是千空門門主洛淺愁。

“不好意思,此路暫時停止通行,或許等半個時辰,噢一個時辰,此路才可通行。”

洛淺愁看著麵前四人緩緩道。

“你是什麼人也敢攔路?”

四人中有一位男子,一頭暗紅色頭發格外顯著,未綰未係披散在身後,秀氣似女子般的柳葉眉之下是一雙勾魂攝魄的深紫色魅力眼眸,眼角微微上挑。

“閣下這語氣倒與你的外貌相差較遠。”

“屁話真多,幽河我先攔住他,你們且去看看這山林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話這名男子一掌揮出,竟然帶著些炙熱的氣息,一股熱浪朝著洛淺愁撲麵而來。

“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們四人分別是,幽,玄,韓,陸,四家的人吧?”

洛淺愁身形一晃遊刃有餘的避開這一掌,手臂微伸,將從他頭上躍過的一道人影扯了下來,同時手腕一扭,便將這人拋向從左側偷上山的一道人影,接下來洛淺愁腳尖一點,身形輕飄飄地來到最後一道倩麗的人影身旁。

“想必你就是陸家的人吧。”

“前輩慧眼如炬,沒想到輕易就猜出我們幾人身份。”

這道倩麗的人影並沒有做太多的反抗,見到洛淺愁站在她的麵前,盈盈施禮道。

抬頭時眉眼如畫,清麗難言。

“陸羽生,你沒事吧?!”

洛淺愁還沒什麼,又一道人影攔在這個叫做陸羽生的女子身前。

一襲淡紫色的長袍,長袍腰間的腰帶有些鬆垮,光亮華麗的柔緞,在陽光下都能折射出淡淡的光輝。

穿如此長袍的人,自然也不會是普通人。

“多謝韓兄關心。”

聽到陸羽生淡淡略有疏離的話語,這位淡紫色長袍男子麵色稍暗,透露出一股滄桑,眼泡微腫,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顴骨也有些高聳突兀,襯得整張臉龐更加瘦骨嶙峋。

“前輩既然知我們幾人身份,如此阻攔是否有些不太妥當?”

先前被出掌之人稱作幽河的男子緩步走到洛悟笙麵前,頗有風度微施一禮,幽藍色的長袍仿佛星光閃爍。

“我叫幽河,幽家第三代弟子,他叫韓徹,韓家第三代弟子,她名陸羽生,陸家第三代弟子,至於他……”

幽河正準備接著介紹時,卻被唐突的打斷。

“我叫玄千尺。”

被玄千尺唐突打斷的幽河沒有介意,等玄千尺完後,他的雙眸放在眼前這個藍色長衫男子身上,嘴角微揚道“不知前輩高姓大名?好讓我們四位晚輩敬仰一番?”

“無名卒,何足掛齒。”

洛淺愁亦是微微一笑,揮手輕言道。

“前輩攔我們且算了,如今留個姓名讓我們四位晚輩回去交差,都尚且不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