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河悠悠道,目光依舊不斷在掃視著洛悟笙。
“可是可,但我怕隔便會被幽玄韓陸四家家主連人帶渣都轟的分毫不剩。”
洛淺愁擺擺手搖頭道。
“前輩未免太膽了,我們幽玄四家又豈是這種恃強淩弱之人?無非隻想得知前輩名號,承蒙前輩看得起請去府上坐上一番。”
幽河拱手誠懇道。
“如果陸家那個丫頭不放這枚紙鶴出去,我倒是覺得你的話還可信一二,但現在想來無非是想轉移我注意力,好讓陸家丫頭將這枚紙鶴傳遞出去。”
洛淺愁輕笑著從手中拿出一枚造型奇特的紙鶴,紙鶴中間鏤空處有一塊奇異的機關按鈕。
幽河神情一變,餘光瞟向麵色有一絲慌亂的陸羽生,的確這紙鶴就是陸羽生所傳,隨即謙遜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四位晚輩不便打擾前輩的雅興,就此告退了。”
“不必,難得遇見幾個輩,不如讓我來指導你們一下,”洛淺愁單手負在身後,看著麵前這四位年輕人,“幽家善使劍,玄家善使刀,韓家善使腿上功夫,陸家卻善用五音。不過第一次看見玄家能將內功施於掌中,實在罕見,另素來聽聞幽玄兩家分外不合,如此看來傳言果然是傳言。”
洛淺愁每一句,幽河的臉色越暗一分,這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何對幽玄城四家如此熟悉,怎麼會有我幽河不認識的人?
“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們了。”
洛淺愁看著麵前四人緊張的樣子,大笑一聲,身形突兀的出現在韓徹的麵前。
洛淺愁手指輕彈韓徹額頭,韓徹身形站立不動,隨即摔倒在地。
“你?!”
玄千尺在韓徹倒地之時才反應過來,一柄長刀從他的袖口脫手而出,直指洛淺愁。
“他太累了,需要休息。”
洛淺愁感受著略微熟悉的熾熱氣息,不由不讚歎這個少年的想法與賦,一身內力能融彙貫通全身任何地方,實屬罕見。
不過,還不夠。
玄家家主出麵,洛淺愁或許還能對這一劍有所忌憚,這個少年這一劍卻還不行。
火候到了,境界卻還差的很多。
玄千尺眼神一花,洛淺愁已經瞬間消失在他麵前,等玄千尺意識到不對時,他身後才輕飄飄傳來一句話。
“知勇是好事,但不知敵強弱,一勇不過是莽,莽則是無知,不可不可。”
玄千尺哪能受這股氣,提刀一收,身形瞬轉,狠狠地劈向他的身後,卻又隻劈到了一團空氣。
“你感受的不一定是對的。”
聲音依舊沒有停息,玄千尺環顧四周依舊沒有發現洛淺愁的身形,玄千尺麵色逐漸赤紅,熾熱的氣息從他的體內散發出來。
“看來你也冷靜一下吧。”
洛淺愁歎了口氣,一根蔥青似的手指從高處輕彈玄千尺的額頭,玄千尺原地掙紮片刻,搖搖晃晃的摔倒在地。
“前輩手下倒是一點不留情。”
幽河見到這一幕並沒有在洛淺愁麵前顯露太多的慌張,看到扶起韓徹與玄千尺的陸羽生衝他點了點頭,幽河心中逐漸安定。
這個奇怪又強大的人,並不打算取他們性命,隻是現在想走卻還有一些難。
“你們出手倒也沒怎麼想留情。”
洛淺愁手指輕晃示意幽河不要在做多餘動作,幽河倒也不顯尷尬,將藏於身後的長劍重新別回腰間,用長袍遮蓋,微微低頭施禮道“那請問前輩我們何時能走?或者何時能進去?”
“半個時辰。”
“前輩先前不是一個時辰?”
“現在半個時辰即可,或者能更早一些,畢竟你們久去不歸,家裏長輩終會擔心。”
洛淺愁雙手負在身後仰頭道。
“那又請問前輩他們何時才會蘇醒?”
“他們什麼時候蘇醒,取決於他們,而不是取決於我。”
聽到這話,幽河心中對於麵前這個藍袍男子的身份已經有所篤定,不過還是需要心確認,畢竟這位前輩傳言已經不在北域,而且這個藍袍男子實在太過年輕,與傳聞不搭。
“敢問前輩剛才所使可是來刹寺的不可指?一切皆為虛幻,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聽到幽河所,洛淺愁輕哦一聲,仰頭望的目光這才放在幽河身上道“沒想到你對來刹寺的不可指還有所研究,看來來刹寺的僧人的確在此處又重修了一座廟宇。這是這廟宇是在你幽家呢,還是在玄家,又亦或是在韓陸兩家,的確有待商榷。”
幽河臉部表情罕見的失控。
“像你這麼年輕又聰明的孩子,以後的成就是不可限量,但聰明總會被聰明誤,也不為難你們了,想進或想走,你們隨意。”
洛淺愁輕笑一聲,剛好玄千尺的手指微動,韓徹的眉頭皺起,都似乎要蘇醒一樣。
幽河張張嘴卻還想辯解什麼,卻見洛淺愁腳踏半空,仿若平地,步步登高,最後消失在山林之中,幽河心中的疑惑也徹底解除。
銀渡虛空。
這位洛前輩還真是絲毫不掩飾啊。
洛前輩回到北域,蝶院與聽穀卻沒有任何消息流傳於北域江湖,他們亦或是也不知道這件事,還是有人知道這件事將他瞞了下來……,但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幽河顯得憂心忡忡,他總有一種大亂將起的感覺,這場大亂會把存在百年之久的幽家摧毀一幹二淨。
“幽河,那個人呢?”
玄千尺睜開眼的第一反應不是看自己受傷與否,而是轉頭尋找那位藍袍男子。
“他走了。”
聽到玄千尺的聲音,幽河轉過頭,憂心忡忡的表情已經在他臉上看不到分毫,望著地上一臉警惕的玄千尺,還有眉目惆悵又有一絲嫉妒閃過的韓徹,對著陸羽生道“你先跟韓徹回族裏報信,我與千尺進林搜尋一番,看這裏究竟發生了何事。”
聽到幽河的話,韓徹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明顯的驚喜,但很快又將那一絲驚喜藏在眸中。
陸羽生到沒有多大反應,聽到幽河的話,陸羽生便離玄千尺稍遠了一些,走到了韓徹身邊。
“現在進林還能發現什麼?”
玄千尺眉頭一皺,聽著幽河的話不解道,那位藍袍男子攔了那麼久,該處理的事,這山林中隱藏的人恐怕早已處理好了。
“打鬥,明山林裏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或以上。那麼總會有勝者與敗者,若那位前輩隻會是勝者或敗者一方,幫勝者掩蓋痕跡或幫敗者掩護撤退,但終歸會留下些蛛絲馬跡。”
幽河聽到玄千尺的驚疑,不急不緩的解釋道。
“那還等什麼?!趕緊走!”
玄千尺瞬間爬起身欲往山林裏鑽去。
“不急,那位前輩敢讓我們進去,就篤定我們不會發現另一人的存在。”
幽河邁著緩慢的步子跟在玄千尺的身後,然後似乎像是想到了什麼轉身衝著韓徹輕道“韓兄路上莫走太快,注意下陸師妹,她可身嬌體弱。”
韓徹顯得有些羞澀地揮揮手,示意已經知曉,便跟在陸羽生身後慢慢下山而去。
山林上山的路有些長。
長便有些沉悶,沉悶便需要一些話來打破這些沉悶。
“你剛才中的是來刹寺不可指。”
“我在出現幻覺的時候便已經猜到,能讓人心中獨現一絲清明,體驗世間諸多痛苦,隻有這來刹寺不可指。”
“那你猜到他是誰了?”
“會來刹寺不可指的人不多,同時能輕功絕倫的人更不多,你這一問,想必就是他了。”
“是啊,沒想到這次的事連這位前輩都親自而來。”
“或許他不是為這件事呢?另外你我二人還是疏遠一點偏好,世人皆知幽玄二家不合。”
“幽陸,韓玄,這韓徹對於陸羽生可是暗生情愫,但這陸羽生倒似乎對你有所好感。”
“感情這種東西,在成大事麵前都可以拋棄,能力才是解決一切的基礎,韓徹明白,所以他每日每夜無止境的修煉,就是為了跟上我們三人的步伐。”
“你這話未免也太殘酷了,我現在隻怕感情這一事,會毀了我們兩人的計謀。”
“我們還年輕,一次不成便再來一次,遲早幽玄韓陸四家終究會合並成九州第一世家!”
聽到玄千尺的這番話,幽河揉揉自己的臉龐,停下腳步輕道“那還是我扮聰明,你扮蠢?你要知道這事我還被剛剛那位前輩訓斥了。”
玄千尺也停下腳步,回過頭道“我們現在的能力還不夠,所以隻能這樣,也必須這樣,你來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吸引所有人目光倒不需要我來,我上麵還有一個幽未名,前不久那一戰,可把我這個大師伯的名頭打的響亮。”
幽河輕笑道,可他的眼睛裏卻看不到任何歡喜的意味。
“他是外人,姓不過是被幽家施舍賜姓而已,幽家最終還是會落在你手裏,而玄家也會最終落在我的手裏。”
“我頭上還有個大哥幽元,還有個二姐幽藍,這幽家家主之位又何德何能輪到我的頭上?我可不像你,你父親僅你一人獨子,這玄家家主之位非你莫屬。其實你找我,倒不如找我大哥幽元,服他比等我成為家主與你聯合,更加快一些。”
幽河意味深長望著玄千尺的背影道。
“你比他的潛力大,他一無武道賦,二沉迷於徽音樓,又有什麼出息?遲早你父親會發現你才是成為家主的合適人選。”
玄千尺一直朝著山上前進,並沒有注意到幽河的目光,隻是玄千尺的臉上表情一直沒有多少波動。
“徽音樓是陸家的產業,幽陸兩家世代交好多年,他沉迷徽音樓倒也沒什麼……”
“幽河,你若再試探我,我便會真舍你,而取你大哥。別忘了我過,我還年輕可以等,既可以等你成長起來,也可以等你大哥同意我的意見。世間都可信玄家之子有勇無謀,你若真也相信了這,那我隻能對你聲抱歉。別忘了你成為家主候選,才能有資格與我對話,你既不是幽家長子,又不像你姐幽藍背後有千家撐腰,你隻有還算看的過去的賦和看的過去的腦袋,但賦沒成長起來終歸沒用,看的過去的腦袋掉下來也與普通的腦袋一樣,咕隆轉幾下便也不會再動了。”
玄千尺轉過身,居高臨下俯視著幽河,目光冰冷地看著不知所謂的幽河,語氣冰冷冷。
幽河是第二次見到這種狀態的玄千尺,他的內心除了屈辱,更多的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憋屈。
玄千尺的都是事實。
他除了讓人驚豔的武學賦,讓人值得稱讚的聰慧,便隻有與玄家之子玄千尺是總角之交外,他在沒有任何丁點優勢。
“記住好你的角色。”
玄千尺隨手朝著樹幹一揮,樹幹上立刻有一道深刻的手掌印,手掌印樹皮還散發著許許炙熱的氣息。
……
……
山林外轟隆的打鬥,自然也被正在被攔在內城的廖妄生所注意到,廖妄生還沒來得及思考怎麼回事,便有四匹駿馬接著從內城快馬而出,差點就撞到他的身上。
隻有那位攔著廖妄生的藍色長袍女子對著這四匹一溜煙便已經不見的駿馬持劍施禮。
幽家弟子自然不會對馬施禮,隻可能是對馬上的人施禮,廖妄生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心翼翼套近乎問道“不知剛才駕馬而去的人是什麼大人物?”
“這個你不必管,快你找大師兄什麼事?!”
藍色長袍女子並沒有回答廖妄生的問題,反而是明晃晃的劍光半露,威脅性的問廖妄生而言。
“討論討論一下這個劍……”
“屈婭,讓他進來。”
藍色長袍女子一聽到這聲音麵露驚色,一回頭竟然是大師兄幽未名站在她身後,難道大師兄真跟這少年有什麼關係?
屈婭心中浮現起驚的想法。
很快被大師兄冰冷地聲音驚醒。
“今日內城並沒有要求嚴格鎮守,怎麼會突然攔著這個年輕男子?這個年輕男子是否有什麼問題?”
果然!果然!
一向少言的大師兄竟然這麼多話,他一定與這個年輕男子有什麼關係!難道是大師兄遺落在外的私生子?瞧著似有點相像,樣子都是一樣的俊美,但這個年齡似乎有些對不上。
正當屈婭浮想聯翩的時候,一隻冰冷地手掌覆蓋在屈婭的頭上,屈婭瞬間清醒,沉聲道。
“本隻是日常循例,這年輕男子年突然問我是否能進城,我於是心生疑惑,攔住了他,本打算盤問一番,沒想到大師兄你來了。”
幽未名仍然是幽藍色的長袍,腰間依舊懸掛著那柄華麗的長劍,俊美的臉龐上閃過一絲明悟。
“昨夜入城時,我攔住了他,想必今日入城時,他以為還需過三招,既然如此,屈婭你便與他過三招。”
“啊?我?”
屈婭看著麵前這個年輕男子,又看看大師兄,知曉大師兄話向來言出必行,不會開玩笑,但是還是謹慎的多問一句。
“這樣會不會以大欺?”
“不會,你盡管出劍便是。”
幽未名一,屈婭便有些放心,看著這個麵前稍顯俊美的少年,心想出劍的時候可不能劃到他的臉上。
屈婭心中正想著的時候,風羽卻已經道。
“屈姐姐,請出招。”
“你自己心點。”
麵對廖妄生的親切稱呼,屈婭出劍的時候還不忘提醒道,出劍的劍勢也稍弱了一些。
“不盡全力,後崖麵壁思過。”
屈婭一聽大師兄冰冷地話語,原本收了幾分力氣的劍勢,又平添幾分力氣。
你可不要怪我,都是大師兄逼的,那冰冷冷的後崖是真的很恐怖啊。
廖妄生看著這一劍,劍式與昨夜幽未名的劍式同出一源,劍光繽紛,煞是絢爛。
隻是這威力……
廖妄生一拍鉤鞘,藏刃出鞘,鉤柄正好握在手心,鉤尖自下而上劃過,憑空畫了一道圓。
而廖妄生鉤尖所指,皆都剛好碰到屈婭繽紛的劍光之上,任它劍光繽紛絢爛,廖妄生原地自屹立不動。
屈婭半睜開眼,眼前的情況與她想象的不同,而手中傳來的感覺也不同。
“你也是一品境?!”
“是啊。”
廖妄生恰好露出燦爛的笑意。
昨夜能在幽未名的劍光下沒怎麼受傷,既有幽未名收力的狀況下,也有這身上九死不悔的一份功勞。
不過幽未名卻仍然是一副冰冷的樣子。
“你的兵器比她的好,不然她劍式未可不能破你的鉤式,我以後等著你。”
幽未名完便緩緩離去了,離去之時目光朝著城外看了一眼,似乎正是之前轟隆響的山林處。
廖妄生望著幽未名的背影微微眯起眼。
像這樣的守式,他可還有十四式,你有能耐破的了一式,有本事把剩下十四式都破了?
啪。
廖妄生的頭發又披散下來。
那柄華麗的長劍繞過廖妄生的臉頰,又重新回到幽未名同樣華麗的劍鞘之中。
“不要在背後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