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妄生輕嗬一聲,獰笑男子卻忽然眼睛一花,自己腰間的佩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到了麵前男子手中,冰冷的刀刃橫在自己脖間。
“不想死,就滾。”
“就你這樣的小鬼還敢威脅我?”
獰笑男子並沒有把廖妄生的威脅放在心上,身軀一震,廖妄生橫在獰笑男子脖間的長刀便被震開。
“你知不知道小爺人送外號金剛不滅刀,一身金剛之軀無堅不催,非一……”
獰笑男子話還沒說完,一臉驚恐捂著脖子,猩紅的鮮血從他的手指滲出,另一隻手伸在空中亂舞,想要抓住什麼。
叮鐺。
廖妄生隨手將手上染血長刀丟在地上,低眸依靠在牆沿,雙手懷抱站著。
有了獰笑男子的前車之鑒,暗處觀察廖妄生的人漸漸縮了回去。
畢竟這個獰笑男子的屍體還靜靜躺在廖妄生的腳邊,刺鼻的血腥味順著屍體的血液飄遠。
此時,台上的第二場打鬥也開始了。
“暗影閣十二支,龍使。”
一封請帖橫印在石桌上,石台上屹然出現了一位龍紋麵具之人,令廖妄生不由得抬頭多望了幾眼,隨即便把目光收回,陰森的氣質不像是他。
“怎麼第二場就來了大人物。”
錢愛財眯著眼打量著葉朗天和那位黑袍人,這兩人的神情自若,仿佛一切都在把握之中。錢愛財放在背後的雙手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遠處的樓閣一道人影閃過。
“想不到暗影閣的人也會出現在這裏,”王欠奉提著金色牡丹大錘,思忖片刻,大笑一聲,“罷了罷了,給你們暗影閣一個麵子。”
“誰給誰麵子,那可說不定。”
龍紋麵具男子譏諷笑道,腳步如同鬼魅一般,片刻便已經來到了王欠奉身邊,一直籠罩在袖中的手這才伸出來,尖長的指甲鋒利,宛如龍爪。
“老子給你臉還不要了!”
王欠奉也不是脾氣好的貨色,見已經退讓一分,這個所謂的暗影閣龍使竟還不給麵子,一柄金色牡丹錘瞬間掄圓了幾圈,帶著所向披靡的氣勢重重錘了下來。
“咋的?現在後悔了?”
王欠奉看著對自己錘子壓著動彈不得的暗影閣龍使嘲諷道,其中心中已經是赫然,這一錘可是用了他八成力,竟然沒把這個所謂的暗影閣龍使錘成肉醬!
“後悔?”
龍使輕笑一聲,指尖縈繞的黑霧逐漸蔓延,漸漸整座石台都被籠罩在黑霧下。
除了有限幾人根本無人看的清石台上的狀況。
廖妄生抬眸,眼眸中浮現一縷青光,青光極盛,宛如青瞳。
此時的石台上,那位暗影閣龍使並沒有向那個王欠奉出手,而是赤裸裸朝著被琉璃罩蓋去的仙生草奪去。
“就憑你也配帶這樣的麵具?”
黑袍人看著周遭黑霧譏諷到,隻有石台上的仙生草還瑩瑩發亮,也不知黑袍人如何出手,隻聽得啪啪啪啪啪啪數十聲,便已經與藏於黑霧中的龍使對了十幾掌。
“你不是普通人。”
暗影閣龍使在這團黑霧中遊魚得水,宛如鬼魅一般,聲無形,人無蹤。
“這仙生草你想要可以,但必須按照規律來。”
黑袍人又對著黑霧拍了一掌,隻聽得悶哼一聲,顯然藏在黑霧中的人沒有料到這一掌。
“無影掌?你究竟是誰?”
暗影閣龍使略有驚訝,質問的語氣問道黑袍人。
“我是誰你不必問,就像我也不會問你這個暗影閣龍使叫什麼一樣,有些事並不是越知道越多就好。”
黑袍人連拍幾掌將周遭的黑霧拍散,正準備去看葉朗天與錢愛財的情況的時候,卻發現葉郎天身邊黑霧不沾身,錢愛財那邊卻是不知道放了一顆什麼竹子在身上,那些黑霧始終無法靠近錢愛財。
“太玄內力,驅霧檀珠,看來你們兩個真的一個是天聽穀,一個是千寶閣的人。還有你,雖然我不知道你屬於哪個勢力,但我出手還沒我拿不到的東西!”
黑霧中的暗影閣龍使一聲輕喝,黑霧凝聚成一條黑龍,龍頭猙獰朝著黑袍人,似乎要一口吞下。
“雕蟲小技。”
黑袍人猛的吸了一口氣,一聲震耳欲聾的吼聲從他的口裏發出,竟然活生生地將那團黑霧凝聚成的黑龍吹散。
“天龍吼?!你怎麼會來刹寺的天龍吼!”
暗影閣龍使的語氣有些失態。
“你會金剛寺的天龍隱霧,我就不會來刹寺的天龍吼?你以為將天龍隱霧變成黑色,就當真無人認得出來這是金剛寺不外傳的天龍隱霧?可笑至極。”
黑袍人絲毫不掩飾言語中的譏諷,這些話堂而皇之的公布於藏於湖潭上,隱於樓閣中的那些人。
“沒想到暗影閣龍使竟然是金剛寺的人。”
“或許並不是金剛寺的人,隻是僥幸偷學到罷了。”
“僥幸?你以為金剛寺是什麼地方,說偷便能偷?天淵佛家第一重寺,寺廟森嚴之程度遠比前楚來刹寺更加嚴重。”
…
暗影閣龍使聽到這些樓閣房屋之中隱藏的竊竊私語,大笑一聲道:“你們現在猜測我的身份,倒不如猜猜這個會來刹寺天龍吼的黑袍人是什麼身份?!舉辦這個所謂的清幽之宴又是什麼目的!”
黑袍人聽到暗影閣龍使欲將目光指引向自己,麵容未露絲毫驚慌,伸手抓向自己的頭發,輕輕一扯,便將滿頭黑發扯了下來,露出一個光亮的腦袋,腦袋上有鮮明的六個戒疤。
“我會來刹寺的天龍吼,自然是來刹寺的僧人。舉辦這清幽之宴的目的,即是為了將這株仙生草送與諸位,也是為了邀請各位有能之事前來來刹寺,仰佛門重籍,觀佛門造化,福澤諸位。”
黑袍人雙手合十,靜默說道。
這一幕別說其他人一臉錯愕,就連一向見多識廣的葉郎天,與一向見怪不怪的錢愛財兩人皆是一臉愕然震驚。
不眠劍,來刹寺,仙生草。
幽玄城的三件傳言,竟然有兩件同時在今晚出現,而且出場的方式就這麼簡單且滑稽。
“最重要的是,隱藏長生訣的不眠劍放在來刹寺的羅漢堂,有十八羅漢鎮守,我境界低微,故而此清幽台也是為了尋一境界高深之人,完成此事。”
黑袍人語不驚人死不休,接著說起的話就連錢愛財都激動上前,抓住了黑袍人的衣領。
“隱藏長生訣之秘,不眠劍。”
黑袍人一字一字的重複說道,瞬間清幽台上又忽然出現四道身影。
“說的可是真話?!”
“若是假話,老夫必讓你人頭落地!”
突然出現在台上的四道身影,有兩道身影緊緊貼近黑袍人的身體質問道。
“你們門派中人這般沒有教養?”
黑袍人不但不驚,反倒冷笑幾聲。
這兩人哪受得這氣,雖說他們不是赫赫有名的八門,但也是大名鼎鼎,自家門派的名頭無論是在哪個域哪座城,逢人聽聞都得客客氣氣,畢恭畢敬。這黑袍人又是什麼貨色,竟然敢言語譏諷。
“冀城虎泉門張嘯天長老,冀城麟槍門文若軒長老,這裏是幽玄城,不是你們冀城。”
不知什麼時候,葉朗天忽然就出現在黑袍人與兩人中間,語氣平淡說道。
“難不成你們天聽穀與這個會前朝佛寺的武功餘孽也有關係?”
文若軒身後背著一柄長槍,目光低沉望著攔在中間的葉朗天,他這話不可謂不誅心。
如今明帝肅清江湖武林的手段越發殘忍,對待楚前楚留下的門派手段越發果斷,而天聽穀又是自稱與世無爭,若是這番話語傳到明帝耳中,這天聽穀少不得在瀟湘樓蝶院與裁決院,這兩院齊管之下脫下一層皮。
“天聽穀從立穀之初,便心向當今天下,我隻之所以為什麼要插手,是因為這清幽之宴,亦有穀主的首肯,也有……”
葉朗天話還沒說完,便被一旁的錢愛財接了過去。
“也有陛下的意思在裏頭。我乃千寶閣的一位小管事,除了李懸將軍見過我以外,諸位想必都是第一次見到我。”
錢愛財的眼睛微眯,原本就略顯富態的臉龐,這眼睛再一眯,便隻剩下一細縫。
“最愛錢財,錢財最愛,若錢管事都隻能稱作小管事,千寶閣便沒有什麼大管事了。”
被錢愛財稱作李懸將軍的那人,身上雖狼狽,但氣質卻依舊氣宇軒昂,一杆通身黝黑的長戟在月光下竟閃爍著許些光芒。
清幽台下,湖潭邊,樓閣小巷中。
廖妄生在看到那個李懸的時候,扭了扭脖子,甩動著腳踝,手指倏鬆,這個人廖妄生是不會忘記的,特別依舊還拿著那柄通體黝黑的長戟。
李懸與李軒一樣修的都是同樣功法,習的是同樣武學。而廖妄生調查風羽以往行蹤的時候,便察覺到李軒已經有入魔征兆,自那本功法出世以來,無一人不入魔。
“你年紀小小體內便有如此充沛的內力,想必這股內力是被人醍醐灌頂所至。以這樣的姿態去台上,縱然你內力渾厚,也敵不過那台上任何一人。”
小巷陰影中緩緩走出一人。
青藍色的長袍,腰間懸掛著一柄劍,劍鞘青雲交縱,劍柄中還嵌著一塊藍寶石。
這是一柄好劍。
直覺告訴廖妄生這般。
這個人不好對付。
廖妄生眯著眼,同時也察覺到這個走路落地無聲的人。
“放心,我不會對你出手。”
那人緩緩靠近廖妄生輕言說道。
但如果說話有用的話,廖妄生也不會受那麼多的磨難,所以廖妄生選擇了出手。
夢鵬一決。
真的就小巷中飄過一縷清風,廖妄生的人便隨著這縷清風,以極為誇張的姿態消失在那人麵前。
那人神情恍惚。
似乎是被廖妄生這夢鵬訣中的夢鵬一決所嚇到,就連廖妄生的手刀落在那人脖頸的時候,都沒有任何反應。
“夢鵬訣,原來太白還是把這夢鵬訣傳了下去。”
那人仰著頭感歎道,接著身形詭異的扭曲,像一條蛇一樣無規則扭動,讓廖妄生的手刀砍了個空。
“你是誰?”
一擊不中的廖妄生冷漠望著麵前這個人,這個人認出他的輕功,廖妄生並不覺得稀奇,但是他接著說出了太白的名號。
“我?”那人輕笑一聲,“我叫許莫良,莫負良人的莫,莫負良人的良。”
自天淵城一別後,許莫良便馬不停蹄的一路北上前往北域,剛巧今夜才到這幽玄城。
“許莫良又是誰?”
廖妄生腳尖一挑,地麵上的那柄大刀被他挑在手中,麵前這名叫做許莫良的人並不好對付。剛才的夢鵬一決雖成功的近身,讓自己彙聚內力的手刀砍了下去,但那詭異的扭動並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
“我剛才那叫蛇形軀,學自大楚時一門小派之中,難登大雅之堂,”許莫良像是能看清廖妄生心中的想法,輕笑解釋,並且看著廖妄生握刀的姿勢說道,“看你握刀的樣子你應該也是曾練劍的,想來太白把夢鵬訣傳授給你,那劍經與劍鬥已經落入你手中。”
廖妄生雖沒有從這個人身上感受到殺意,但並沒有因此而放鬆警惕道:“你是楚國的後人?”
“哦?你是怎麼知道我是大楚之人?”
許莫良輕疑一聲說道。
“我們稱作皇朝亦是稱天淵,但稱前楚卻隻喚楚國。”廖妄生確定了麵前這個人並不是敵人,隨即轉過身準備走去清幽台上。
“想不到其中還有這點門道,不過就你這樣上去恐怕等會我便要給你收屍了。”
許莫良不知麵前這人為何執著於上清幽台,但出於對故友之徒的憂慮,還是勸阻道。
“那就謝謝你幫我收屍吧。”
廖妄生淡淡說道,腳下如雙翅自旋,正要幾步躍至台上的時候,忽然感覺肩頭一緊。回頭一看那個自稱許莫良的男子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放開。”
廖妄生渾厚的內力彙聚於肩上,臂膀一抖欲將這人震開,卻沒想那人竟然紋絲未動。
“這內力是佛家內力,是一位僧人傳授於你?”
許莫良眉頭一皺,感受著由掌心傳來的渾厚內力,傳授內力有一個大忌,非同門內力相傳,十人便有九人會因不同內力屬性相斥,爆體而亡。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廖妄生手腕一轉,還拿在手中的鋒利大刀,便直挺挺砍在許莫良的手臂上。
許莫良自然不會讓廖妄生如此的輕易砍斷自己手臂,在那柄大刀臨近許莫良手臂一寸之時,許莫良的手臂突然就縮了回來,在大刀完全落下的時候,許莫良的手又抓住了廖妄生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