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也是苦了初陽了。
沒多一會兒,仲德便領著一個胡須頭發皆是花白的老者快步的走了進來,到床邊後仲德把身體彎成了直角,對著老者誠懇又哀求的說道:“躺在榻上的便是,請錢先生務必將其救回,事後就算要方某性命,方某也絕定不會推辭!”
錢先生扶起了彎腰的仲德說道:“大人言重了,救死扶傷本是我等醫者分內之事,安有要公性命之說?”說完後也沒等仲德說別的,便開始為初陽把起了脈來。
仲德在一旁焦急的看著,不時的走來走去,邊走還邊歎著氣,心想道:“唉……方公子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我幹嘛要放他自己前去學習呢?全都是因為我考慮的不周全,才讓方公子落得如此下場,唉……”
把完脈的錢先生解開了初陽的衣服,見腹部與左臂上纏繞著厚厚一圈的布條,竟都被血水滲透!將其解開後發現了那兩處觸目驚心的刀傷!這一幕看的文顏諾驚叫一聲,轉過頭不敢再看,仲德也是傻了眼。
父子二人內心翻湧,上午還好好的,晚上回來就被砍傷了,這一天當中,初陽到底經曆了什麼?
錢先生打開藥箱為初陽重新換藥包紮後,又在初陽的脖頸、肩膀、尾椎等處按了按,然後皺著眉頭對著仲德說道:“從大人去我醫館至此,已對老朽鞠躬、懇求不下十次,種種作為隻為求回榻上公子性命......”
錢先生又思量了一下後,繼續說道:“嗯......恕老朽好奇,傷者與大人是何關係?可是親近之人?”
仲德一聽有些不明白,救人跟這親近不親近的也犯不上關係啊。實在想不明白錢先生為什麼這麼問,難道言外之意是親人就正兒八經的救治,外人就不予理會了?
但自己是請人家來救命的,也不能更不敢質問錢先生,隻能老實又緊張的答道:“方公子乃我至親、至敬之友。”
錢先生聽後歎了口氣,站了起來對仲德說道:“老朽上手試探,這位公子不止臂、腹刀傷!連頸骨、肩胛骨、尾椎等有多處裂痕,肋骨更是有裂痕數根!再一搭脈,心脈更是微弱,魂脈卻是直接探之不著......其能撐到現在已是大奇,大人......要早作打算!”
剛才錢先生問仲德病患是內外人,如果是仲德發善心救得是外人的話,說難聽的,這種必死無疑的直接抬出去就行了。最難的就是親人生不治之症,要親口跟他家人說準備後事,再見到親人痛哭,這就是最不願意遇見也最不願意發生的。
雖然做大夫的見慣了親人間的生離死別,但見慣不代表樂見,看的再多也難免傷心。
仲德一聽錢先生這話,雙眼一黑險些昏厥過去,他搖了搖頭後上前抓住了錢先生的手,不住的說著同一句話:“求錢先生救公子一命!求錢先生救公子一命!求錢先生救公子一命……求求,求求……”
錢先生歎了口氣後說道:“並非老朽見死不救,而是這位公子所受的傷害,實在是太過嚴重!能不能活下去全要看公子自己的造化了。唉……老朽先行告辭。”
做了這麼多年大夫,在對初陽診察過後的第一刻,錢先生就對初陽的生死心知肚明了,但他實在不願意看到人人愛戴的方縣令傷心,就隻能對他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文顏諾送走了錢先生後走了回來,有些低落的看著初陽。
她心情低落並不是看上初陽了,而是因為上午見得時候還是一個活蹦亂跳,跟自己父親稱兄道弟的精壯男子,誰知一轉眼到晚上的時候,再見之時就已經是一個將死之人了,這種狀況任誰也是一時接受不了的。
仲德蹲在塌前,為初陽擦了一下源源不斷冒出的汗水,轉回頭來對文顏諾笑著說道:“你先吃飯去吧,為父在這照看一會兒。”
這簡簡單單的一笑,卻是寫上了滿滿的難過與痛心。
文顏諾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可話到嘴邊了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最後隻能歎了口氣,什麼也沒有說就走了出去,因為她知道說也沒有用,多說的話隻能為方仲德增添更多的煩惱與憂傷。
親朋過世的憂傷,隻能靠時間來慢慢的淡忘,時間長了,自認而然的便會好起來。
這種事在十九年前的今天就發生過,在十九年前的那個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