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點了點頭,笑染眉梢。
“知行,你來給它起個名。”
沈知意愣了許久,開口道:“既是在石縫裏救出來的,就叫石生吧。”
“就這麼定了。”班曦動了動手指,吩咐道,“把貓給他,讓他養著。”
沈知意雙眼亮晶晶的,接過這隻貓,對著班曦笑了笑。
“含涼殿住的習慣?”
“嗯。”沈知意,“一切都好。”
“隨朕走走。”班曦雙手一背,搓著手串,沿著碧玉湖走了起來。
沈知意抱著慫成一團的沈石生,快步跟上。
“身上的鞭傷好了?”
“好差不多了。”他。
完,他感覺,後頭應該還有一句,於是想了想,加了句:“多謝陛下關心。”
“哈,稀奇,真稀奇。”班曦瞧起來十分開心,悄悄望去,見他眉眼溫柔,幹幹淨淨沒有一絲戾氣,心下更是歡喜,感慨道,“朕竟然還能等到今,真不容易。”
規規矩矩,多好。
隻是……他不會在騙我吧?
沈知意慣會騙人,嘴裏沒一句實話,他以愚弄別人為樂,從騙開始,慢慢地,甚至會為了欺騙一個人,不惜耗費多時靜心策劃安排。
知行曾對她過,沈府有個繡娘清秀端莊,讀過幾本書,為人孤高,沈知意為了讓她出醜,砸了百兩銀票請戲班的戲痞演了場戲,令戲痞裝扮成落魄才子,拿沈知行寫的文章來冒充自己的詩作,漸漸哄的繡娘對他心生好感,將體己錢都給了他,還盼他在聚賢試才會上能博得功名。
待繡娘一往情深不可自拔時,沈知意叫來院中諸仆,親口出了真相。
所謂的才子,不過是戲班的下三濫,常泡賭館的老油條。所謂的情深不渝,則徹頭徹尾是場騙局,被蒙在鼓裏的,隻有繡娘一人。
“讀過幾本書,就以為自己跟別的賤婢不同了,一個無家無勢無父無母的孤女,難不成以為自己能效仿主子,過上琴瑟和鳴,聽琴品茶的日子?你可知他為何能用我哥哥寫的詩騙到你嗎?因為你一直住在下三房,隻聽仆從們長公子有才學,卻從未見過他寫的文章,他作的詩。明白了嗎?下三房的你,即便讀了書,遇見的,也隻是被人裝點好的街痞騙子。”
當晚,那孤高的繡娘便懸梁自盡了。
“他似是喜歡看人痛苦。”沈知行道,“以前是乞丐、浪人、繡娘,後來是家中的親戚、我父親舅父,再後來是與殿下的書伴……”
接著,是班曦。
沈知意不會知足,他想戲弄全下,他的快樂依存在他人的痛苦中。
沈知行叮囑過的話,班曦從未忘記過,尤其,沈知意最後的欺騙,讓她永遠失去了她的知行哥哥。
想起這些,班曦剛剛的好心情,又漸漸沉了底。
她看向沈知意,依然規矩又懂禮,沒有陰鬱,甚至還帶著笑容,但她心中隱隱不安。
他會不會在欺騙我?
他為了看她最後痛苦的樣子,不惜乖巧地模仿沈知行,讓她暫且得償所願,之後在她最鬆懈的時候,再告訴她,自己不過是在騙她,笑她喜歡的不過是一張皮,一張臉。
可看著這樣配合又聽話的沈知意,班曦卻無法對他狠下心。
最終,班曦想:“不管,若真有這,朕再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不遲!”
“今晚到朕的寢宮來。”班曦道。
沈知意懷裏揣著個貓,人和貓一樣,滿臉迷茫。
末了,他點頭,斂了笑容,心點了點頭。
“好。”
“沈知意,朕再一遍。”班曦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不要再做回過去的沈知意,這樣就很好,還有……不許騙朕。”
沈知意輕輕嗯了聲,垂下眼去。
他:“陛下……是不安嗎?”
“朕已經開恩,隻要你不再作惡,隻要你不再像從前的沈知意那樣,隻要你肯改邪歸正,朕願意與你如今這般相處。”
“我永遠不會欺騙陛下。”他,“陛下放心。”
班曦輕蔑笑了笑,看向他懷中的貓,想起之前,十分愛貓的沈知行卻從不敢在家中養貓,甚至不敢飼養任何活物,就是因為,沈知意手下,從不留活著的東西。
無論鳥還是貓,他都能用最殘忍的方式了結它們。
班曦眉頭微動,指著他懷中的貓道:“好好養著它吧。”
以看大,沈知意,莫要讓朕失望。
沈知意揉著貓咪的腦袋,點了點頭,道:“陛下放心,臣侍一定會悉心照料它的。”
起過名字的,我都會好好對待。
班曦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