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重重地撞在他胸前,還沒碰到衣料,就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給擋了一下,然後就有溫熱的液體淌出來——我下意識地拿手背抹了一把,紅的。
這種時候如果靠在他身上,沾染了他的衣服被發現,他會讓我轉臉繼續喝西北風去吧?
我用袖子擋住鼻子。捂住,按住。兩隻手的衣袖一起疊住。
濕透了,疊一層。
再濕透了,再疊一層。
我不安份的小動作終於被那人發現,撩開披風,皺了眉看我,“你在做——”看見我被洇紅的衣袖,才稍稍放軟了聲音問,“怎麼不告訴我?”
我是想說來著,可也得有機會啊!是您撞的,您不知道嗎?
可我要他爭這個,未免太不現實——鼻子捂住了,嘴巴不還得呼吸嘛!
我哼唧兩聲,搖搖頭:本姑娘血多,沒事。
他見我不說話,勒了韁繩,籲了馬在湖邊停下,抱著我下去,“頭仰著,別動。”
我當然會仰著。[人,不能低下高貴的頭]——咦,這話,是誰說的?挺有道理啊!後麵應該是……應該是——我用手按著頭,下意識地想要捉住那句話,仔細想,卻什麼也記不起來。
“別動!”那人放我下地,拉下我手,掬起湖水來拍打我的後頸。然後為我洗了臉,將潤濕的巾帕覆到我臉上,“拈兩角堵住鼻孔,頭仰著別低下來。”
“哎?”習慣的不解詢問聲在他重新變得有點兒漠然的眼光下滯了滯,“誒,好。”
那人沒再說話,將我放到馬上,自己也躍上來,將我重新裹進披風。
那種很好聞的味道在披風裏似乎更明顯一點,我又開始昏昏欲睡。那人的馬術應該很好了,並沒有太明顯的顛簸,可我困意漸濃,還是下意識地伸手去環住他,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困著了掉下來。
那人顯然並不習慣也不喜歡這樣子的接近,原本攬扶著我肩背的手僵了一下,握上我繞著他的手臂,用了點兒力想要拉開。可這次我都已經知道是在馬上了,安全第一,當然是箍住不放。他拉一次,我抱緊一點兒。再拉一次,我抱更緊一點兒。那人拉了幾次沒拉開,倒是被我越抱越緊,隻好收回手,無奈道,
“別抱這麼緊。”
我嗯了一聲,依然故我。
那人又等了片刻,看我仍然不放,隻好解釋似地又加了句,“我不會扔你下去。”
“哦。”他不說,我還沒想到要防這個——
再抱緊一點點。
小心駛得萬年船,如今身陷人手,孤立無援,謹慎很重要。
那人被我勒得身體都僵了,知道警告沒用,也就懶得再說話,隻是拉過披風緊緊裹住我,企圖悶死了事。
我先還強撐著跟他較勁,後來卻漸漸有呼沒吸了,隻能懨懨地先放手示好。
那人也收回力道,鬆鬆地環著我,低低調侃地笑,“別又睡著了。”
我管他!有膽擄人,就有膽承擔麻煩!
自顧自地閉上眼睛,卻不知道是剛剛把夢給做完了,還是鼻血把身體給流虛了,才剛闔上眼,那人的眼睛,小狐狸的眼睛,就又開始在腦海裏穿來梭去。
很漂亮,都很漂亮。
到最後那兩雙眼睛疊在一起時,我還迷迷糊糊在想:驚豔。
我的狐狸,我的寵物,那個會像人一樣輕蔑地盯著我看卻又笨笨地在我快要跌倒時衝到我身下當墊子,會在我落淚時笨拙地用短短的小爪子為我擦眼淚的小東西,真的就那麼被這個人扔掉了,再不會回來了嗎?
我想富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