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若是還在以前,一個毀容,一個殘疾,倒也般配,不離不棄,興許還能是一段佳話,如今,鍾九已經站起來了,圍繞在他旁邊的女子,個個皆是絕色,秦挽依站在那裏,但凡有點自知之明的人,都該自慚形穢吧,更何況還背負那樣宿命的人。
“哎……”白書轍又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若小姑娘了解阿九,也該知道阿九這份心,倘若隻因為這張臉,又豈能長長久久呢?”
白書轍搖了搖頭,或許他們知道彼此的心意,卻還固執地以為自己的想法才是對彼此最好的。
“哎……人世間最難懂的就是情,女人若成了樂趣,還是何等煩惱,我還是喝我的酒吧,酒中自有顏如玉,酒中自有黃金屋,酒中自有功與名,酒中……”
鍾九趕到何家醫館的時候,何家醫館的鋪子還開著門,裏邊隱隱約約還有幾個病人,何大夫還在前堂坐診,阿永還在櫃台前邊抓藥。
醫館後邊,一片漆黑,隻有一間屋子,裏邊點著燈,折射出微弱的光芒,像是要燃盡,歸於沉寂一樣。
鍾九無聲無息地落在院子裏邊,沒有帶起一絲的響動,像是空氣一般。
然而,鍾樂軒落下的時候,衣袂發出的聲音,腳步似乎摩擦著地麵,像是風過,雖然沒有留痕,卻還是驚動著周圍細微的一切。
屋裏窗戶上邊,印刻著一道寬厚的人影,人影越放越大,突然之間,屋門已經被打開,一人緩緩從屋裏走了出來。
負手走出屋子,乍然看到鍾九和鍾樂軒兩人,孫遙沒有任何異常之色,仿佛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幕。
“老頭子,那個女人怎麼樣了?”鍾樂軒當先問道,當初在藥王穀初次聽到植皮術的時候,秦挽依似乎並沒有這個打算,而且這種傷身的事情,秦挽依向來不做的。
“你小子湊什麼熱鬧。”孫遙數落了一聲,繼而看向鍾九,“給老子記住,不要進入這個房間,別把老子的話當耳旁風。”
這話一說,鍾九和鍾樂軒心中不約而同地一沉,秦挽依的臉,怕是毀了。
“老頭子,這次植皮術,是不是失敗了?”還沒等孫遙回答什麼,鍾樂軒已經碎碎罵道,“這個女人瘋了不成,幹嘛想不開……”
鍾樂軒還沒有數落完,已經被孫遙打斷:“你小子別廢話,跟老子過來。”
孫遙一聲命令,大步離開院子,強行將鍾樂軒帶走,隻留兩個人,一人在院中,一人在屋裏。
鍾九站在屋外,隻能隔著一道木門,看不到聽不到,卻能感受到裏邊的人的存在。
“依依……”
“別進。”秦挽依一聽,立刻喊住,卻因為扯動臉上的傷口,而嘶嘶呼著,此刻她的臉上,圍繞著鼻子和後腦勺裹了一層紗布,看著甚是怪異。
鍾九硬是忍住推門的衝動。
“依依……”
植皮術後,秦挽依不能動彈,尤其是臉部,任何一個表情,都會牽動臉上那塊皮膚,引起任何變化,所以,她不想見任何人,說任何話,不哭不笑,最好清心寡欲最好。
“別進。”秦挽依最怕讓鍾九看到她這副模樣,最好不見,哪怕有一絲落魄都不行。
鍾九站起門外,雙手收回手,負在身後。
“無論如何,你隻要記住一句話,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認定的人,絕對不會變,安心等我回來,接你回藥王穀。”
說完,鍾九轉身離開。
秦挽依抽了抽鼻子,又忍住了,所以說,一見鍾九,她的植皮術術後愈合就成了最大的問題,幹嘛大老遠跑來說這番話呢,讓她想不動容都難。
夜幕幽深,一輪孤月掛在天空,四周圍繞著一層濃雲,雲移月掩,朦朦朧朧。
偌大的皇宮,不聞歌舞絲竹聲,隻有單調的腳步聲整齊劃過。
養心殿外,巡邏的侍衛,來來回回,沒有懈怠。
養心殿內,孤燈向晚,燈火昏黃。
黃色綢緞布置的禦案上,除了文房四寶之外,堆放著滿滿一桌的奏折,疊的比琉璃宮燈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