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嵐劍眉微挑,氣定神閑地譏諷道:“等你找到她,怕是單單調養也不夠救回吧?”
此話不假。那夜左溪是順著蒼河尋找蘇晚涼,九嵐隨後才到,於是就順著西河找。如果蘇晚涼不撞上那塊礁石,按理是一定順著蒼河被衝走,那麼如今救了她的人就是左溪。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左溪從青隱那裏討來的那支香在主人垂危的時候起不了絲毫作用,他隻能一寸一寸沿蒼河細細找了整整三天,無果,最後才碰碰運氣折回去沿西河找。
若不是九嵐救了蘇晚涼,她確實性命堪憂,也就不可能是調養如此簡單了。
蘇晚涼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緣由,有些擔心九嵐的出言不遜會惱了左溪,目光急急地對上左溪的眼眸,希望兩人不要鬧出事端。
左溪不理會九嵐,眼神雖一暗,隨即便了無痕跡。他蹲下來,漆黑的瞳仁裏隻有蘇晚涼,冷毅的臉龐一下子就溫柔了下來。
“阿晚,身子,如何?”
他輕輕覆上她的手。
蘇晚涼垂下眸,道:“無恙。”
“那我帶你回去。”
陽光落在左溪的端正束好的發上,再跳躍著閃入蘇晚涼眼中。
她一向對左溪毫無抵抗力,笑得明媚,道:“好。”
九嵐依然坐在小凳子上,遠看像個乖巧的小孩,而近看卻無法直視他那幽黑的瞳孔,妖冶而深不可測。他微弓著背,眯起眼看天上懶洋洋的太陽,神情遊離,捉摸不透。
三日後,蘇晚涼和左溪抵達京城。九嵐在兩人告別之前就不辭而別。
蘇晚涼本是不想去看大夫的,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嬌氣,九嵐的醫術也不差,喝了這麼些日子的藥也好得差不多了。可左溪不理她,牽了她的手就往醫館走去。
“姑娘寒氣侵體,一定要好生調養,再也受不得寒,否則激發體內寒氣,便是多少藥石都治不回來的。”大夫抖動著白花花的胡子,煞有其事地說著。
“春秋冬三季最容易受寒,一定要保暖得當。”
“還有淋雨也是萬分淋不得的。”
蘇晚涼聽得有一搭沒一搭的,而清澈的眼神裏跳動著掩飾不住的笑意。底下被左溪牽著的手格外不安分,屈了小拇指想撓他掌心。左溪扣緊了她的手,臉上依然凝肅,很仔細地聽著大夫的囑咐。
這幾日,蘇晚涼特別得黏左溪,大約是死裏逃生一回,才明白要格外珍惜身邊所愛。人生苦短,若是把時間都浪費在矛盾或猜忌之上,也就失去了活著的意義。當蘇晚涼悟出這些的時候,人生也算經曆了大風大浪,終於想平靜下來,餘生隻願與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可是在蘇晚涼想跟左溪提這個想法的時候,出了一個小插曲,讓她改變了主意。
兩人回了京城之後,左溪替蘇晚涼尋了一處偏僻的小民宅,安置她住下,他白天來陪她,晚上回去將軍府。
那天傍晚左溪離開,蘇晚涼送他出了門,後來又不知起了什麼心思,於是就跟在他後麵送他出巷。
沒料到就在巷口,一個黑衣束發的女子已經在候著他,見到他出來後,抱拳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