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通心蠱隻是意外。我若當真要取,下手的機會那麼多,何必等到今日。”
“除非你殺了我。”晚涼重複這句話。固執起來,她也不輸左溪三分。何況是在這個傷她最深的男人麵前,她的驕傲已經不容許她妥協。
左溪站起身子,走過去從牆上抽出匕首,再回去,將匕首置回晚涼手中。他語氣平淡地說道:“阿晚,我欠你多少心傷,今日還你。”
晚涼還沒思忖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就覺得握著匕首的手被一股強大的力往前一帶。然後聽到了刀刺入血肉的聲音,晚涼當即怔在原地。
她緩緩地鬆開手,再緩緩地低下頭。
遠兒本來止住了眼淚,呆呆地看著哥哥姐姐在嚴肅地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突然哥哥握著姐姐的手,將匕首刺入了他自己的心髒。遠兒嚇得發抖,又嚎啕大哭了起來。
晚涼整個人像失去動靜一般,直勾勾地盯著從左溪胸口出來如注的鮮血。
這一刻,恨沒有了,卻突然想到從前窩在他懷裏睡覺的時候,溫暖而安心。
想到被他保護著的時候。
想著他笑的那些片段。
這些過往漸漸浸過血色。黏稠的血液流過手掌,融入回憶裏的分分秒秒。
左溪伸出血淋淋的手,抓住她的手指,用力扣住。因著匕首貼著心房,說話都極其吃力:“阿晚。”
晚涼愣了半晌,停留在半空中的手不停顫抖。然後她開始哭,無聲而隱忍的。
“可以…把赤金鳳頭令給我了嗎?”左溪平穩著氣息,極慢地問道。
一句話如雷灌頂將晚涼劈到清醒。
原來這感人的一切都是他做出來給自己看的?還一份心傷?還是隻是博取同情要拿到赤金鳳頭令的幌子……這個人,真是做足了戲。為了野心,為了控製江湖,他竟然能一次又一次地欺騙自己的真心。
晚涼推開左溪,拉上遠兒的手,就飛快地往外麵跑。
快點跑,離開這個魔鬼。
碧如守在門外,見到晚涼帶著一個童子破門而出,飛快地跑走,心下一愣,探頭進屋裏,看到左溪一手撐著牆,一手扶著胸口的匕首,白衣被染紅一片。
“公子…”她急急地進屋。
“碧如,我沒實現我的承諾…你如今,去留自由。”左溪神情正常,看不出痛苦之意,隻是語氣沙啞而虛弱。
碧如撲通一聲跪下,沒有猶豫地說道:“公子大恩大德,碧如不會走。”
左溪緩緩地閉了眼,半晌才道:“幫我把匕首拿出來。”
晚涼拉著遠兒一直跑,直到筋疲力盡,才稍稍停下來。
“姐姐不要哭…”遠兒愣愣地遞上一條沾了血的帕子。
晚涼的眼神迷茫無神:“我…有在哭嗎?”
她摸了下臉,低頭看到一把淚水沾在手上。
再抬起頭的時候,看到遠方一襲藏藍的衣袍飛揚在馬上,絕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