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嵐的走,是消失得徹徹底底。什麼也沒帶,屋裏的陳設依舊,甚至沒蒙上一點灰塵。
路韶慌亂地跑來告訴蘇晚涼這個消息時,蘇晚涼隻是失神地聽著,末了點了點頭,也沒有任何反應。這個樣子,倒是把路韶的張皇失措給逼了回去。
路韶愣了愣,眼底有明顯不滿的神情。她咬著嘴唇,低低地說道:“涼姐姐,那我出去了。”
“好。”蘇晚涼的語氣平平。
門一關,蘇晚涼的思緒卻如潮湧。他走得一幹二淨,明明自己的目的達到了,為什麼會比那天他強迫她時還要心痛…一個人很少能看清楚自己的心,正如自己現在, 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了。
一開始他是冤家,喜歡給她找麻煩,時常帶著大軍攔著她跟她切磋,可是他無論何時何地,隻要是她有危險,總會神奇地出現。相處的時間久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也模糊了。是什麼,說不清,隻是像守護和被守護。她眼裏的他,幾乎接近了神,無所不能,洞悉一切。可是她一個凡人,不能愛上神。
此時的路韶,找了個借口出了王爺府,行色匆匆地往市集上趕去。
女人的心思,一旦踏進了一個死胡同,就會義無反顧,不顧一切地走下去,正如現在的路韶。她認定是蘇晚涼趕走了九嵐,心裏的嫉妒和恨意便突然如潮水一般占據她所有的思路。曾經的相救和同患難,這些感人的姐妹情誼在挑唆和得不到心上人的輾轉中通通磨滅隻剩下報複。
是她奪走了你的真命天子,你的愛情,你應得的守護。
所以你要殺了她,你要為你自己,你要替天除去這個妖精。
然後一個總是怯懦的姑娘,一瞬間就入了魔。
“姑娘,你想好了?”一樣的街道,這個尼姑立在穿巷的風中,麵目和藹。
路韶頓了頓,卻不似一開始麵對她一樣膽怯害怕。她的聲音如同黃鸝一般婉轉,有著江南女子的軟糯,眼裏卻沒有退縮:“想好了。”
“姑娘想好了不與妖女同伍,本尼很是欣慰。但這妖女會妖術,不好對付,萬一姑娘…”
路韶沒猶豫,就著尼姑拖長的口音說道:“我不害怕。”
尼姑的眼裏閃過一絲狡黠的光,她搭手示意路韶附耳過來。
路韶聽完她的指示,心想也並沒有不妥,點了點頭。
第二日,顧景似乎接了一筆大單子,急急地趕往江南。王爺府裏一大清早還是寧靜的,可是沒過多久廂房便傳來不小的喧鬧。
外麵的吵吵鬧鬧持續了一會,有人來慌忙地叩蘇晚涼的門:“姑娘,小公子不見了。”
蘇晚涼驀然驚醒,從床塌上翻身下來,開了門,見到外麵守著幾個仆人,都是平時裏照顧遠兒起居的,她意識到事情有些嚴重,語氣裏滲了幾分著急:“遠兒什麼時候開始不見的?”
“昨晚小公子就不在房裏。我們怕擾了王爺就沒通報,沒想到今早還沒見到小公子,所以現在就來跟姑娘說一聲。”
“昨天下午見著小公子和韶姑娘在一起玩,現在韶姑娘也不見了。”
蘇晚涼皺眉。昨天一日都在房間裏失魂落魄,哪裏注意到府裏還有人不見了。她突然覺得一陣荒涼。九嵐一走,她身邊剩下的唯一兩個人也跟著消失了。要是找不到遠兒和路韶,她就這麼孤零零的一個人,在他鄉。
見蘇晚涼沉思,一旁的仆從也不敢打擾她。院子裏跑進來一個家丁,大呼小叫道:“這是剛剛外麵送進來的一封信”
蘇晚涼急忙接過來看。上麵隻有潦草的幾個字:“城外十裏亭。”
“給我備馬。”蘇晚涼聲音冷靜。
沒多久,蘇晚涼快馬加鞭,心急如焚地趕到十裏亭。
十裏亭裏有兩個人被綁在柱子上。路韶閉著眼,仿佛是沒有知覺了。而遠兒胖嘟嘟的身子被繩子緊緊勒著,依然在不安分地掙紮。蘇晚涼眼裏一痛,翻身下馬。
遠兒看到蘇晚涼,似乎是想說話,但嘴巴被堵著,隻發出了微弱的嗚咽聲。蘇晚涼對他投以寬慰的一笑,想讓這孩子安定下來。
十裏亭外守著三個黑衣蒙麵人。蘇晚涼慢慢走過去,一邊催動體內的蠱,隨時準備迎接攻擊。
卻聽其中一個黑衣人開口道:“我在他們兩個身上下了蠱裂決,你一旦用蠱,他們就會立刻暴斃身亡。”
蘇晚涼眼神一冷。對方肯定是有備而來,而且對她相知甚多。不然不會連她會禦蠱術都了如指掌。她一時也想不出自己在京城同誰結了仇,但為了保住遠兒和路韶,隻能暫屈道:“好,我不施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