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寸寸關河,寸寸銷魂地(2)(2 / 2)

自己喝完藥,蘇晚涼覺得一股無名失落。這幾日都是九嵐一日不拉地喂她喝藥, 如今她一個人喝了,竟然也矯情起來。蘇晚涼自嘲一番,起身問道:“王呢?”

“王昨夜連夜去了軍營,留下話說這幾日都不回了。”

蘇晚涼就著一旁的雕花木椅坐下,沉默片刻,目光環視四周,覺得看什麼都是空蕩的。她抬手撫了撫肚子,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事實,覺得肚子似乎有小小的隆起了。

蘇晚涼又站起身,對宮女說道:“給我拿一件大氅,我要去軍營。”

宮女一聽,就嚇壞了,撲通跪在地上哀求道:“娘娘不可啊,王千叮萬囑要娘娘好好休息,不可動了胎氣。”

蘇晚涼好氣又好笑,說道:“你急什麼,我隻是去看看,又不是去動胎氣的。”

宮女被說得無言以對,直直地跪在蘇晚涼麵前沒有挪動。

“有事的話,我幫你頂著,一定不會讓你受罰的,你快去準備馬車吧。”蘇晚涼趁機動搖她。

宮女無奈,有了蘇晚涼的保證,膽子也大了些,就去大點外出的事情。

還是清晨,天空是亮堂的奶白,沒有很刺眼的陽光,有些幹冷。蘇晚涼披著一件雪白的大氅,抱著一個小手爐,端正地坐在馬車裏。她有些迫不及待,她似乎已經沒有辦法適應看不到九嵐的日子,幾天也不行。

馬車似乎在壓著速度,平穩地駛出皇宮。馬蹄揚起微弱的黃沙,絕塵而去。

出了國都,四周就是荒涼的沙漠。軍營駐紮在邊境,並不是很遠的路程。

卻因為要打仗了,一些道路臨時被封,蘇晚涼出來得急,連腰牌都沒帶,就隻能繞遠路。

繞到中原軍營駐紮的附近,曲折地才能去月孤國營地。當馬車不緊不慢地拖著向前駛時,正落在站在瞭望台的左溪眼裏。

這是一輛秀氣的馬車,外麵的簾子用五彩的繡線密密秀成,四角還有小鈴鐺作響,不像是普通的馬車。這個鈴鐺聲讓左溪一下子就想到了蘇晚涼。再看看馬車去的方向,左溪幾乎是可以猜到馬車裏是誰。

左溪站在高處,望著這一片無垠裏突兀在移動的馬車,思緒突然回到出征之前。

那一日,方沫千趾高氣揚地對他說:“我會讓蘇晚涼,永遠也得不到幸福,永遠在失去中痛不欲生。

“你在說什麼?”左溪很鎮定,淡淡地反問她。

方沫千笑得很婉轉,聲音卻異常猙獰:“我忘了告訴你,是我告訴皇上蘇晚涼還活著,在月孤國。如今他禦駕親征,恐怕就是奔著她而去的。到時候九嵐死了,看她這個晦氣的女人還要往哪裏去!”

“方,沫,千。”左溪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三個字,怒意不言而喻,麵上冷得跟一瞬間陷入冰天雪地似的。

方沫千也不害怕,咄咄逼人道:“你不是心急著去了月孤國一趟嗎?既然你還念著她,不如你就英雄救美去救她啊?”

“瘋女人。”九嵐連一眼都未在看她,甩袖離開。

他要救她,所以他就這樣來了這裏。雖然隨性的有幾萬大軍,可左溪依然覺得自己是單槍匹馬。

左溪的目光停留在那輛馬車上,驀然,他身子一動,足尖借力一點,飛身出瞭望台,朝那馬車而去。

他穩穩地落下,擋在馬車前。馬受驚,一聲嘶鳴,前蹄猛然高高抬起。

一雙玉手急急地伸出來,撩開簾子:“誰?”

四目相對。

蘇晚涼看到一身盔甲的左溪,身子僵住了。那個白衣飄飄的劍客不見了,他的臉龐堅毅了不少,亦冷清了不少,比從前看起來更難接近了。

左溪沒有說話,他甚至隻是一時衝動攔住了馬車,也已經瞬間忘了自己的目的。

“是你。”蘇晚涼淡然一笑。

“是我。”左溪的語氣生硬沙啞。

“去哪?”

“回去。”左溪覺得自己的語言變得幹澀無比。

“我們的方向不同呢。”蘇晚涼假裝不尷尬,當成隻是同一個老朋友普通的對話而已。

“嗯。”左溪重重地應了一句,又沒有了下文。

“我先走了。”

“好。”左溪提著劍,劍尖在沙地上劃出一道弧,他人退到了一邊,“保重。”

蘇晚涼不禁鼻頭一酸,急忙拉下了簾子,身子回到裏麵,才敢應道:“你也保重。”

就這樣,分道揚鑣。一場沒有意義的對話,卻又含了千斤的重量。兩個人又就此漸行漸遠。

左溪落寞地往回走,步子刻在沙地裏,又被風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