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事情不多,昭原按照每天的慣例做完後回了帳子,沒多久突然傳了糧庫的小吏。
“糧草運到了沒有?”
“還在路上……不知怎麼的,有點耽擱了。”小吏的麵如土色,回答的聲音中氣不足。
昭原蹙眉:“是向顧家產業上報的運糧?”
“是。”
“離這裏最近的糧倉在哪?”昭原的語速不自覺急切起來,他突然知曉了問題所在。
“在臨約,已經很久沒有向那邊報過運糧了,不知還有沒有多餘的糧草……”
“傳朕手諭,命左溪將臨約糧倉所有閑置的糧草緊急運往軍營,三日之內,必須到位,否則按罪行罰。”
一直供給糧草,直到軍隊對這邊的糧草產生依賴,必要時候立刻切斷。這些年在給中原大軍供給糧草的,根本不是顧家,而是月孤國!
昭原一陣心驚,這一招釜底抽薪,實在是防不勝防。這個就九嵐,著實是個可怕的人物。
別過左溪,蘇晚涼坐在小小的轎子裏,重新平複下來,心情依然複雜。左溪似乎總是不善言辭,有些話若他一時不好說出口,他便沉默不言了。蘇晚涼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沒頭沒腦的話,可是她也不便問得一清二楚。他們之間錯過的話已經太多太多,不差這麼一次。
馬車繼續緩緩地向前行,沒過多久就看到了起伏一片的軍營。
蘇晚涼下車,還未進去,在外麵就被哨兵攔住了:“姑娘,軍營重地,請止步。”
蘇晚涼抿嘴一笑,溫聲說道:“還望這位軍爺進去通報,我找王有急事。”
士兵一直都在軍營裏,哪裏見到過這麼美的女子,如同一個給久旱逢甘霖,聽她說話,一時也已經呆住了。再看她一身白色的雪狐大氅,一頭漆黑的長發藏在帽子裏,襯得她氣質不凡,如同翩翩仙女,與這冷清單調的軍營氣氛格格不入 。
“好…好,我這就去通報。”
士兵掀起布帳,疾聲說道:“王,帳外有女子求見。”
九嵐正坐在帳中,眼眸微垂,仿佛有些心不在焉,而沉月立於他一側,手指在一卷鋪開的地圖上四處指點低語。
“女子?”九嵐抬起頭,覺得一陣莫名的心悸。但一時也想不出來會有哪個女子此時來軍營,手中毛筆微轉,他朗聲說道:“傳。”
蘇晚涼進了軍營,見到有外人在,端正地施了一個禮。
九嵐的臉色一變,有些驚喜,更多的卻是擔心:“不好好在宮裏,來此處做什麼?”
他疾步下去扶起蘇晚涼,替她拉下帽子,拂了拂她衣服上的沙塵。
蘇晚涼笑著說道,眼睛眯成了一個淺淺的月牙:“就許你半夜消失,就不許我來嗎?”
沉月見兩人綿密狀,自覺退下。
九嵐微沉了臉,正色道:“別胡鬧,軍營可不是遊玩的地方,回去好好養胎。”
現在能鎮住蘇晚涼的事,也就隻有她肚子裏的小生命了。可是一想到這個小生命,九嵐就立刻自己無顏麵對,立刻轉了話題:“等等我派人送你回去。”
蘇晚涼扯住他鬆軟的袖子,低了眉老實而又委屈地說道:“這幾天心裏總有些不好的感覺,總心慌想見著你,所以才來了。”
九嵐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隨意,完全不像是方才坐鎮大軍的王者。他的聲音軟了下來:“我若出去軍營了,你便回去,好不好?”
蘇晚涼重重地點了點頭,手卻捂上肚子,死死揪住那一塊的衣料,極力忍住突如其來的痛。
九嵐並未看出端倪,因為這時來了一個通信兵,見到蘇晚涼在此,不知是該說還是不該說。
蘇晚涼自覺告退,九嵐便命人將她暫時安置在自己的帳內。
“王,我們按照您的吩咐這幾日一直盯著臨約糧倉,果然昭原皇帝要從那裏調糧草。”
九嵐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他發現地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早。”
“王,下一步指示是什麼?”
“是誰在運糧?”九嵐沒回答,而是問了一個旁的。
“聽探子回報,是一名叫左溪的前鋒。之前從未在戰場上聽說過他,想必是一個無名小卒。”
九嵐搖了搖頭,說道:“運糧這麼大一件事,昭原皇帝會將大事交給一個無名小卒?”
士兵一愣,回想過來也確實如此:“那王還要去搶糧嗎?”
“去。”九嵐斬釘截鐵地說道。
“王要派誰?”
九嵐漆黑的眼眸望不見底,似乎是思慮了片刻,他沉穩而慎重地說道:“我親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