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聞言驚詫地抬起頭,卻立刻又低了下去,不敢逾矩,隻得按令照做。
九嵐綿綿地靠在座椅上,目光卻炯炯有神地盯著地圖看了半天,末了,他長袖一揮,地圖便被一股氣流引導著自己卷成一卷,停在了桌的一側。
他站起身,走到隔壁帳子裏。
“涼兒。”他低低喚了一聲,沒有聽到回應。看到白衣女子已經蜷在一側睡著了,他的腳步也輕了下來。
蘇晚涼捂著肚子,眉頭微蹙。九嵐以為她是冷,就給她蓋上一床被子。
第二日,九嵐出發去臨約,走時蘇晚涼信誓旦旦地允諾了他很快就回宮。
左溪提前一日出發,已經運到了糧草,正在回程的途中。他以前在鏢局當了幾年的鏢頭,押運東西的事情已經是輕車熟路。
去臨約有兩條路。官道雖然安全但是路程長,左溪走得就是這一條道。還有一條是經過漠南嶺,地勢險峻,但是近路,再轉到官道上,很快就能到臨約,九嵐走得就是這條路。
九嵐隻帶了一小隊的精兵。畢竟搶糧這件事情不能浩浩蕩蕩,否則糧沒有搶到,反而打草驚蛇了。九嵐早在幾年前在糧上做了一個不小的文章,給中原養了幾年的兵,就是等到一刻他們因糧草缺乏而退兵。
九嵐算得很精準,從漠南嶺出來,正好能碰上運糧的左溪。
可是九嵐算得再精準,也沒有想到,自己出不了這個漠南。左溪早就猜到月孤國肯定會來幹擾,將一部分的兵力分出去運送糧草回去,一部分埋伏在漠南嶺裏。
漠南嶺的地勢易守難攻,易偷襲難躲避。不知為何,九嵐竟然如此大意,以為經過漠南嶺必定是一路順暢的,未多加留意和防備。左溪一看到有軍隊從入口進來,就下令向山穀放箭。
站在上麵看去,這是一隊全副武裝的精兵,領頭的卻是一個穿著便衣長袍的男子。左溪隻覺得背影有些眼熟,未多想是誰,更沒有料到九嵐會親自來劫糧。
“放箭。”
“放箭。”
“放箭”
左溪死死盯著下麵移動的人影,冷靜有力地一聲聲下令。雖然他們在箭雨中靈活有餘,但是因為地形極其險峻不利,他們縱然有幾百般武藝,也必是窮弩之末。
左溪順著峭壁足尖一使力,提著劍飛身而下。一陣戰甲的索索聲停下,他背身立在這隊人馬麵前,殺氣騰然而起。
帶頭的九嵐一勒馬,身子在馬上顛簸了幾下,亦停下來看著前方的攔路者。
月孤國軍營。九嵐被圍困的消息很快傳來,蘇晚涼正打算起身回宮,聞言大驚失色。
“發援兵了嗎?!”蘇晚涼焦灼的目光都抑製不住噴火了。
“還沒…”來報的士兵被蘇晚涼突如其來的轉變嚇了一大跳,方才還是安安靜靜的一個人,一聽到這個消息,連嗓音都大了一倍不止。
“為什麼不發?”
“沉月將軍沒下令……”
蘇晚涼甩下士兵,不顧軍營重地,強硬地闖到沉月帳子裏。
沉月安穩如山,沒有絲毫慌張,風雨不動,見到蘇晚涼進來了,恭敬地行了一個禮道:“娘娘。”
“為什麼不發援兵?”蘇晚涼直截了當地問道。她在高大的沉月麵前雖然矮了一截,但氣勢淩人,語氣咄咄逼人。
沉月跟了九嵐這麼久,竟然也學到了九嵐的幾分氣質,這時不緊不慢地回答道:“王帶走了一隊精兵,其他的定是要留在軍營裏不動的。萬一我們調去精兵救王,敵方偷襲軍營呢?何況王神通廣大,區區的圍困之計,王定有辦法脫身,娘娘不必擔憂。”
蘇晚涼冷哼一聲:“沉月,這些措辭你倒是說得振振有詞,我看你是存心不發兵,等著王困死在漠南嶺,你趁機坐上王位吧?”
沉月眼裏一閃而過心虛,隨即假裝謙卑地垂下眸,繼續應對自如地回答道:“臣多年一心為王,娘娘說這話,未免有些重了。”
蘇晚涼吃了個軟釘子,卻又心急九嵐,不想再與他周旋,最後憤憤道:“你不去,我自己去。”
說罷她甩身出帳子,卻被門口的士兵攔住。
沉月在裏麵,聲音有些沉鬱地說道:“娘娘,王走之前吩咐臣,定將您安全送回宮,臣不敢耽擱,還請娘娘不要為難小臣。”
“嗬,”蘇晚涼轉臉,側臉冷如冰霜,她幅度很小地抬起手捂著肚子,聲音傲然,“怎麼,怕我去了,會壞了你的大計?”
“臣不敢。”沉月沒有一分要退讓的意思。